殺洛沉浸在世間無數美好搭建出的虛幻中,難以自拔,他像個孩童吃到糖果一般享受著簡單的快樂,臉上洋溢出與他粗獷外形截然相反的細膩笑容;
狄進迷失在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編織的殘酷裡,無處逃離,眼前重複上演生離死彆的故事,越想逃離,陷得越深,他在哭,從嗚咽啜泣,到放聲大哭,眼淚滾滾流出,奏出了新的旋律。
笑著,哭著。
突然間,鐘鼓飛出相撞,轟的一聲,碎片四散飛射,酒肆隨之塌掉了一半。
唐若風踏著折斷的竹竿躍下二層,落地時膝蓋重重跪倒下去。他一瘸一拐走到相對隱蔽的地方,留意著四周的情況,避免有什麼人在暗處偷襲。
另一邊,激戰正酣的三個人因為殘骸的亂濺各自閃避,暫時打破了膠著的局麵。
“你們兩個瘋了!”杭青文跑得足夠快,卻還是被碎末劃傷了手背,“知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奈何,他的嗬斥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殺洛和狄進全然不顧被割裂的傷口,毫無意識的用陌生的招式互相撕扯。
沒有任何征兆,方才還同仇敵愾的兩個人已開始自相殘殺。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你猜。”
曉風戲謔的神情裡透出十足的自信,她手中的莫忘輕輕一抖,一道劍氣席卷塵沙飛揚,扭打在一起的人頓感胸口一震,動作停滯了片刻,但是很快又恢複如初。
可是,站在他們正對麵的獨孤羽臉色鐵青,手中被曉風削得七零八落的扇子差一點掉在地上。
“你發什麼呆!”
“你……看。”
獨孤羽指著殺洛和狄進的胸口,杭青文定睛一看,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一道血線,將身體分成兩半,皮膚層層破裂,鮮血汩汩流出。他們的人明明已被劍氣穿透,五臟六腑都被震得粉碎,筋骨斷裂,但是他們的人不僅還能動,甚至還在打架。
這一切都是因為——
“好快的劍。”
杭青文下意識放下手,一個激靈過後,又橫起了碧玉劍。在曉風的麵前,他有了畏懼,露出了膽怯。
“好狠的手段……”
獨孤羽也差不多。
她素來以近戰的穩準狠聞名,然而麵對曉風,她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她的每一次移動都被精準預判,每一次出手皆是落空。
她夠穩,可是她的腳步不如曉風穩;
她夠準,可惜她的對手躲閃得更準;
她夠狠,可憐她遇到的人比她還狠。
“你究竟是什麼人?手段竟可以如此詭異。”縱橫江湖多年,她沒有見過如她一般的人,但是卻聽說過這樣一個人,一個活在許多人口中的女子。
可是那個女子,她方才見過,遠沒有傳聞中那般可怖,也沒有眾人描述的那麼厲害。
美則美矣,空有一副軀殼。
反倒是眼前這個蒙麵女子更有那個名字的風姿。
獨孤羽反手揮出一扇,曉風稍稍側過臉龐,麵紗如獨孤羽所願飄落。
那一刻,他們好像都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