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門緊閉,一陣窸窣的機巧挪動,忽然間房間大亮,一排排發光的晶石將曉風慘白的臉色照得一清二楚,也讓唐若風的虛弱與狼狽一覽無餘。
“若風。”
“彆過來!”
床榻的邊沿被唐若風抓出了指印,他好不容易恢複的意識正與作祟的噬心蠱拚命撕扯。他一眼就望見了曉風脖子上極深的牙印,是他的“傑作”,他竟然也成了會傷害她的人。
“清兒,對不起,我還是拖你後腿了。”
在山洞裡,他遭遇宮商徵羽四大護法的合力圍堵卻沒落下風,與他們打成平手。他追著他們深入無晝穀,不小心掉進了“天殘地缺閣”的陷阱裡。在那個地方,深諳圍棋之道的唐若風一步都沒有踏錯,那些讓曉風疲於應對的機關在他的麵前一無是處。
事實上,他先於曉風走進的無晝穀,憑著極好的方向感和異於常人的記憶力,跟著巡邏的小隊摸清了穀中大半的地形。
隻可惜,他遇到了風無垢。懸殊的實力讓他敗下陣,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這就是為什麼曉風沒有在他身上摸到新的傷口,因為他沒有讓自己受傷。他差一點就可以成為她最好的幫手,就差那麼一點點。
噬心蠱在唐若風身體裡徘徊,他感到胸口在發燙,身體也愈發不受自己控製。他聞到一股香甜誘人的氣味,耳邊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著他去品嘗那絕美的佳肴。
正當他在和自己的意識抗爭的時候,一把匕首從房頂掉落插在了他的麵前。
明晃晃的示意,風無垢要他死的意圖不能再明顯。
唐若風顫抖的手用力拔出匕首,朝著心口最痛的位置狠狠紮了下去。
然而,刀尖在即將穿透皮膚的一刻,停住了。
曉風及時阻止了他要自我了斷的行為,硬生生將匕首從他手裡搶了過來。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
“清兒……”
唐若風已經無法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露出凶狠貪婪的目光,眼中所見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美味的獵物,仿佛下一刻就要撲倒曉風將她吃乾抹淨。
蓄勢待發的狀態,可是他的一雙手卻死死摳住木板,就算指甲斷裂,十指流血,都沒有鬆開。
本能是他最後的克製,蠱毒正在蠶食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曉風封住唐若風的三處大穴,單手扛著他的身體艱難挪動到隔壁的牢房裡。
借著滲透進來的微弱,她不得已用鐵鏈鎖住唐若風的雙手,將他的雙臂吊起。
那一刻,唐若風隻有野獸般的嘶吼,而曉風卻有些恍惚。
短短幾個月,她親手撕碎的畫麵又由她親手描繪。
“我早該明白,隻要我在你身邊一天,你的不幸就不會有儘頭,是我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好你,以為相愛的人理所當然要廝守在一起。是我錯了,我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運氣。”
她深吸一口氣,抹掉臉頰泛濫的淚水:“若風,原諒我。我……愛你。”
說完,她用匕首劃開唐若風胸口的僵硬,手握刀身在自己的掌心隔開一道口子。
兩道相同的痕跡在唐若風心頭重合,曉風用自己的血為誘餌,催動自身內力,試圖將噬心蠱吸進自己的體內。她不知道這麼做會不會有效果,也顧不得結果會怎樣,這是她能夠想到的辦法,她必須要試一試。
她的血比赤色珊瑚更毒,對於噬心蠱蟲而言是更加躁動的興奮劑。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曉風隱隱覺得掌心一陣酥麻,有一團熾熱的火正極力往她的皮膚裡鑽,很癢,很痛。她不能有一點點的分心和退縮,稍有縫隙,那隻蠱蟲便會縮回原處,功虧一簣。
直到蠱蟲爬進她的手中被她的內力吸進小臂,唐若風才得以恢複清醒。
她用最後的力氣擲出白玉扇,打斷鐵鏈放下唐若風,讓扇子了回到主人的身邊,而她自己卻沒辦法再爬起來。
“難道你要為了這個男人把另一手也搭進去?”
質問聲和腳步聲同時逼近,巨大的陰影在曉風閉上雙眼之前將她完全籠罩。
她要找的人終於現身了。
風無垢從地上撈起渾身是血的曉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又氣憤又無奈:“堂堂碎星穀大小姐,天之驕女,命定霸主,竟然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白白浪費了你這一身才貌。也不知風天揚那個混蛋教了你些什麼沒用的東西,讓你這麼優柔寡斷,被情所困。”
他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唐若風,呼之欲出的殺心硬生生收了回去:“算你走運,看在她舍命救你的份上我今天饒你一命,以後彆再纏著她!”
石牢裡隻剩下昏迷的唐若風和一地沒人收拾的屍體,等到他醒來以後,陪在他身邊的隻有那把白玉扇和那枚同心結。
“清兒?”
“清兒。”
“清兒!”
他低頭看見胸口的切口,柔軟的肌膚已不覺滾燙。他努力回憶失去意識前的經過,腦海裡隻有曉風淚眼婆娑的模樣和一幕幕支離破碎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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