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整個朝廷都在討論著開海事宜。
爭執的雙方亦為此事各自奔走著,三位閣老、六部的尚書侍郎、都察院左右都禦史等,都成為這幫人想要拉攏的對象,希望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隻是這一切,跟林然這個小小的正六品翰林侍講無關。
雖然他是最耀眼的“文魁”出身,前程亦是一片光明,但終究還是屬於小字輩,遠遠夠不上資格參加此次的廷議。
近些天,他反而越來越不安,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將降臨他的頭上。
到了舉行廷議的這一天,他乾脆不到外城監工,亦沒有返回西苑報道,而是直接選擇到翰林院上衙。
翰林院,修檢廳的值房內。
這是一個坐東朝西的書房,麵積不大,但林然很是滿意。特彆在見識嚴嵩等人的值房後,他完全沒有挑剔的理由,這個辦公待遇簡直比首輔的規格還要高。
由於升了職,所以他在翰林院的辦公地點已經發生了變更,從修檢廳搬到了講讀廳,而他亦從一個史官變成了一個講官。
林然這個翰林侍講的主要職責是給天子或太子講學,講論文史以備君王顧問。隻是很可惜,當今天子卻專心於修道,而太子卻仍然處於空缺。
隨著兩位皇子各自開邸受經,都在王府中受學,已經有具體的老師授教,所以他連到大本殿給兩位皇子講課的機會都沒有。
正是如此,林然這個翰林侍講很清閒。隻有到了重要的經之日,才能博得一個露臉的機會,而這個機會還得看嘉靖當天的心情。
不過林然亦沒有沮喪,他亦是樂於清閒。打算過些日子,謀取進入裕王府講學的機會,成為真正的帝師,爭得一份從龍之功。
孫吉祥看著林然過來亦是很高興,給林然送上了一杯參茶,他作為林然的屬吏,亦是從修檢廳跟了過來。
林然喝了幾口茶,屏氣凝神片刻,便靜靜地翻閱史籍,彌補著自身的短板。
不得不承認,他對大明的曆史還是有所欠缺,不想在將來的政治鬥爭中吃暗虧,這時就應該抓緊時間進行彌補。
在翻閱史料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一個史實,朱棣的兒子朱高熾竟然一度公開承認遷都北京的錯誤,並打算還都南京。
從經濟的角度出發,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的。
自唐宋以來,漢族的經濟重心往南移,北京城又地處北疆,經濟早已經衰落,京城所需要的糧食和高端消費品都要從南方供應過來。
這時代的運輸成本並不低,而這條過長的供應線無疑造成成本的高昂和損耗浪費,而且還需要對京杭大運河進行疏導。
隻是很可惜,朱高熾在位僅九個月便去世了,他這項決定卻來不及推動。
林然卻是搖頭苦笑,卻亦不能說定都北京是錯誤的決定。
若不是國都在這裡,朝廷不可能如此重視北邊的軍防,曆來的軍費不斷。哪怕到了如今揮霍無度的嘉靖朝,亦不敢真削掉北邊的軍費,隻敢將軍費戰略轉為以守為主。
如果本朝的國都在南京,還真不好說如今北邊是什麼情況,軍費會不會被克扣得隻剩下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