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似冷似熱的氣息交織著,景暘仿佛做了一場熟悉的大夢後,漸漸醒來。
迷迷湖湖間,他看到許多灰色的氣流竄著,好像一條條灰蒙蒙的繃帶,在自己周身彌漫、交纏、擴散、湮滅又重生……
這是哪兒?
景暘眉頭一皺,挺身坐起,舉目四顧,到處都還是那些古怪的黑霧,卻找不見小滴,也沒有酷拉皮卡、金以及凱特的身影。
倒是那個借來的守護靈獸,八爪魚『倒影』還飄在不遠處。不知道為何,它離得有些遠。景暘也懶得理會。
自己身上的衣服因為身體的急劇生長而崩裂,一條一條地掛著,腳上的鞋子也擠得裂開,露出一小半的前腳掌。
景暘乾脆將兩隻鞋扯掉隨手一扔,站了起來。
從煥然一新的身體與破破爛爛的衣服的長度對比來看,自己現在應該能有個一米八接近一米九了吧?
灰蒙蒙的氣息,如絲如縷地在自己周身溢散,景暘想起最初穿越醒來時,自己周圍那些過度生長的雜草叢,它們大概就是受到自己身體變化時,不受控製溢散出的這種灰蒙蒙氣息的影響吧?記得後來吸收死氣過多,身體又生長了一次時是小滴陪在身邊,她當時頭發變長了不少,大概也是同樣的原因……
大補啊這是。
景暘眼巴巴地看著灰蒙蒙的氣息在身上溢散,卻對此無可奈何。他嘗試使用『纏』,試圖留住這些灰蒙蒙氣息,卻沒有效果,他激活操作係念能力『地球之歌』,也一樣無法駕馭這些灰色的氣,隻能任其流散……
景暘很快發現,這些灰蒙蒙氣息,看似在自然溢散,實際上卻兜了半圈又重新在某個方向彙聚,化作一股顏色更淺的合流,湧向黑霧深處。
“誰在那裡?”
景暘一個呼吸間,已然撐起全身的『堅』,用作護體。
他餘光一瞥,本該是守護靈獸的『倒影』,剛巧就在自己與灰色氣流湧向黑霧的方向的延長線後端——你看看你倒是守護了什麼?躲得這麼遠!
更讓景暘腹誹的,是自身的氣的總量沒感覺有多少變化。這科學嗎?
自己身體催熟到了一米九,這估摸著有二十歲出頭的人齡了吧?就算按生理發育來看,自己的念量也該跟著身體水漲船高才對……結果身體平白長大好多歲,念量卻紋絲不動,這相當於一口氣揮霍掉自己數年青春,還沒有絲毫補償。簡直虧死!
黑霧向兩側緩緩分開,露出淺灰色合流湧去的方向的儘頭,是一個儼然由密密麻麻的神字符文構築的王座。
神字王座上,正坐著一個詭異的黑色人影。
灰蒙蒙氣息在自己身上溢散,消散了一部分後,淺灰色的氣息一齊飛向這黑色人影的胸口位置,留下一個灰色的五芒星。
而這黑色身影也在這吸收淺灰色氣息的過程中,仿佛具現化了一般,逐漸地凝實。
捏麻的,偷東西是吧?
這灰蒙蒙的鬼東西,雖然哥們也控製不住,用不了,但你也不能硬搶啊!
原本隻不過像毛筆勾勒出骨架的人影,慢慢地鼓起飽滿的身體輪廓,直到淺灰色氣息越來越澹,最終消失不見。雖然還是很黑,但起碼更像個人了,臉部的五官也隱然立體起來。然後王座上的人睜開了眼。
他睜開眼的一瞬間,景暘身後的八爪魚念獸突然間發出尖厲的怪叫。這是所謂天空大師的殘念變成這個樣子後,第一次發出聲音。
黑色人影在王座上站了起來。
八爪魚念獸瘋了一樣,左突右衝。黑霧滾滾,竟像是銅牆鐵壁,它再怎麼衝撞,也被以柔克剛地回彈,難以衝破。
黑色人影虛空一握,黑色的氣在他掌心流出,凝結成一個一個神字,迅速交織而成一道無柄的細長利刃。
八爪魚念獸的尖嘯聲變得更加刺耳,想要逃跑的意圖也變得更加瘋狂而激烈。
景暘捂住雙耳,躲到一旁。
這玩意兒難道還真的殘留著自我意識?
就知道捏麻的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還好平時都扔在岩雀身上,強製使其潛伏。
黑色人影握住神字利刃,隔空一擲,像是扔出一道黑色閃電,再轉眼時,那八爪魚念獸已經被釘在了黑霧之間。細密的神字凝結的利刃將它貫穿,一個個黑色符文流淌出來,在它身上遊走。八爪魚念獸尖厲的叫聲越來越低落,掙紮的力度也越來越小……
景暘看看它,又回頭看看神字王座前的黑色人影。
他問道:“真武王?”
對方沒回答。
“維雨果?”景暘又問,“維雨果=灰郭肉?”
黑色人影發出一聲歎息,看向景暘,“你不是灰郭肉王血。”又看向被釘死的八爪魚念獸,“它也不是守護靈獸。”
“我就知道!”景暘捶拳。
他對穿越後這具被催熟的嬰兒的身體的生父到底是誰其實沒什麼興趣,但確定了自身並非卡金灰郭肉王族血脈這一點,無疑能在將來不那麼被動。
景暘問出自己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一口氣說道:“真武王,你真的已經死了嗎?我在你留給黑霧獅子一族的佛像裡,發現了很多來自暗黑大陸的長生稻米。按理來說,你既然找到了這種稻米,本身又有強大的實力,你不可能輕易死去才對……”
疑似真武王的黑色人影似乎扔出那一劍後有些疲憊,坐回由神字構成的王座上,像是神誌不清醒一樣,喃喃自語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吾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之人……”
什麼玩意兒?能說人話嗎?
真武王看向景暘,問道:“如果你的念能力誓約,叫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你的妻子性命垂危,你會怎麼做?”
“廢話當然是救她。”景暘說。
“你的能力,隻能用於你自己。”真武王一字一字地複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你掌握能力的第一天就立下的誓言。”
景暘問道:“我這妻子,是我的真愛不?”
“當然……”真武王歎道,“當然。”
“那還猶豫個蛋蛋!”景暘叫道,“不救她,我怎麼活?我都活不了了,我當然得自救啊!我救自己,難道不是為己?我這也不算改行啊!”
況且,轉換成中文的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為”字,其實應該讀第二聲調。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成為自己,做自己!
真武王定定地看著景暘,最終感歎一聲,“孩子,你比我強。”
誓約與製約,映照的是內心,是潛意識。就算他現在回到數百年前,回到那個抉擇的時刻,也不可能他因為聽了景暘的幾句話事情就有所變化。
因為從根本上,他對這件事的認知就與景暘不同。景暘理所當然地認為救老婆等於救自己,我這壓根不算違約。真武王則潛意識裡認為,自己的力量用於救治他人,就等於不純粹為了自己,就已經違背了誓約。
“所以然後呢?”景暘問,“你當初怎麼選擇的?”
真武王澹澹道:“我被天誅地滅了。”
景暘無言以對。該說他一根筋好呢,還是讚一句真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