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隱約感到不安,不得不詢問:「福晉,您打算對大福晉和八福晉做什麼?」
見她滿臉的擔憂,毓溪知道自己被誤會了,忙解釋:「不是要坑害她們,你彆怕,是想著,以大福晉的性情和能耐,宮裡的事她撐不了幾天。若真是露出疲態了,不如想法子讓她知難而退,也好給我自己騰出位子,僅此而已。」
青蓮鬆了口氣,忽然想到:「您要是真有這打算,奴婢覺著宮裡有一個人值得托付。」
毓溪問:「文福晉嗎?」
青蓮搖頭,輕聲道:「五公主。」
毓溪微微蹙眉,覺得不妥:「雖非歹毒之事,也絕不是好事,牽扯了公主,必然惹額娘不悅,本是我的私心,教壞了妹妹們可使不得。」
「是奴婢草率了,原是怕您做了什麼過激的事惹怒娘娘,居然自己又把公主算計進來,實在該死。」
「你我之間說說罷了,不必自責,而你說的也沒錯,這些日子大福晉少不得進出寧壽宮,咱們五妹妹幾句話就能讓大福晉打退堂鼓,隻要大福晉不說,外人都不會知道是五妹妹的緣故。」
青蓮道:「但若大福晉真退下了,豈不是八福晉一人的功勞。」
毓溪笑問:「長春宮好不容易掙回幾分麵子,你覺著惠妃會讓八阿哥兩口子占儘風光嗎?」
青蓮不禁道:「奴婢真是久不在宮中,這裡頭彎彎繞的功夫都沒了。」
毓溪卻說:「你過去跟著皇額娘,並不花這些心思吧。」
這話叫青蓮聽著心裡舒坦,福晉是了解孝懿皇後的,那雖是個厲害的主兒,眼裡揉不得沙,可什麼都擺在明麵上,說不好聽的,當年嫉妒德妃娘娘,出手折磨她,都正大光明地在宮道上解決。
自然,欺負人絕不是好事,可皇後娘娘她真心改了,老天爺卻……
見青蓮神情悲傷,毓溪溫和地說:「你雖與環春一樣,從慈寧宮出來,又伺候了皇額娘,但皇額娘的人品性情,並不需要你做什麼算計和謀劃,那些彎彎繞的事你本就不擅長。」
「福晉說的是,奴婢慚愧。」
「青蓮,我自幼被眾星捧月著長大,又被皇後娘娘挑中做胤禛的福晉,我本是個自負且驕傲的人,如今又多了分爭強好勝的心。」
毓溪說著,捂住了念佟的耳朵,說道:「有一日我變得麵目可憎,你隻管求了額娘或胤禛,離我而去,我不會為難你。」
「您為何忽然說這樣的話?」
「此番算計三福晉,讓她散播我與額娘不和睦的消息,我是真心想喘口氣,先在家好好照顧孩子。」
「奴婢明白。」
「可當我得知大福晉開始為了大阿哥奔走,我就坐不住了。原來我努力學本事,用心掙下的好名聲,這麼容易就被取代,等我日後養好了孩子再出去,這宮裡宮外,還有我站的地方嗎?」
青蓮道:「您放心,不論將來如何,奴婢都會守在您身邊。」
毓溪將念佟摟在懷裡,說道:「這些日子,我時而高興時而焦躁,前一刻還想著就安心在家照顧孩子吧,過會兒聽說些外頭的動靜,我就不安浮躁起來。曾經的我,以為有了孩子,這世上再無遺憾,可有了兒子後才明白,我對於這人世的**,無窮無儘,我想要的隻會更多。」
「奴婢覺得,這是人之常情,人都有貪念。」
「是啊,既然這些我沒能免俗,那興許某一天,我就被貪念吞噬,成了麵目可憎之人。」
青蓮為難地看著眼前這年輕的孩子,是福晉讀的書比她多,是福晉見識過的世麵比她廣嗎,為何似乎聽得懂福晉在說什麼,但往深了想,又完全沒明白呢?
毓溪深吸一口
氣,定下心來吩咐道:「總之,先派人留心大福晉的動靜,能把她勸回去,我多少能安心些。」
此刻,紫禁城中,寧壽宮的午膳剛撤下,溫憲陪著皇祖母在花園裡散步消食,走到半程,宮女傳話說大福晉到了。
太後問:「有什麼事嗎?」
宮女應道:「奴婢問了,大福晉說是來向您稟告,宴席延期後如何安排。」
太後不在乎:「既然往後延了,不急這一時半刻,讓她回去歇著吧。」
見宮女要退下,溫憲命她站著,對祖母道:「大嫂嫂難得辦差,心裡一定很不踏實,您這麼打發了,她又該胡思亂想。不如孫兒去安撫幾句,彆叫大嫂嫂誤會,一會兒再回來陪您散步。」
太後覺著有道理,便應許了,溫憲大大方方地帶著宮女回來,一進院子就瞧見大福晉孤坐在正殿中,一手扶著額頭,滿身疲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