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道雷光,照得夜間回廊一片雪亮。
霍氏氣騰騰走在前,扯著差點落進雨塘內的長裙,一路叨叨念念抱怨,“聽聽,聽聽她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我的琴隻用來殺人!哈,哈哈。哈!”
“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點把老太太都給唬住了。”
“夫人,夫人啊,夫人消消氣,你呀彆再把自己給氣倒了……”玉刺史在後小步追著,連忙接過婢女默默遞來的傘,往夫人頭頂罩去。
“我簡直受夠了!”霍氏一轉身,衝男人齜牙咧嘴,咬緊牙關一字字吐出口,“這丫頭生來就為克我而來,每天不把我氣一頓誓不罷休!”
“你看看她那樣兒,每次我稍微想對她好一些,她就把我給氣的半死不活!”
“這丫頭那張嘴太能胡編亂造,要麼不開口,一開口不是刺人,就是騙人!說的話十句裡沒半句是真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誒呀夫人,你這話有點過頭了啊。”玉刺史想把夫人拉到身邊勸慰一二。
霍氏一把扔開他的手,“我霍錦繡三十多年來,還沒這陣子受得氣多!”
“娘家就彆說了,我在娘家過什麼日子你比我更清楚,我霍錦繡是霍家金尊玉貴捧在手心長大的,從來不曾受過旁人閒氣。”
“自從嫁進你們玉家,婆婆都未曾給我多少氣受,近日我卻在你女兒手中,接連受氣栽跟頭,氣到心口發疼。”
霍錦繡越說越氣,伸指戳戳自己心口部位。
“好好一頓團圓飯就這樣被她攪和了,你讓我怎麼舒得了心中這口惡氣?”
“你再護著她護著她!”霍氏抬高手臂,指指點點怒罵,“護的她無法無天,等你有朝一日得了機會回京述職,去了京城那片地界,你看她給你捅天捅地捅多大婁子!”
玉刺史苦澀難言哀歎一聲,縮著脖子連肩膀都跟著垮塌而下,“夫人還說什麼回京述職?如今梁王被歹人謀害,他自己又其身不正,給為夫捅出這麼一樁大事。等京城奏報過來,為夫這刺史之位會不會被擼,還得兩說!”
“回京就彆想了。”玉刺史一臉無力擺了擺手,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
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霍氏這會也不鬨了,隻抖著聲音問,“就,就這麼嚴重?”
玉刺史仿若一時間老了十歲,一臉頹喪道,“是為夫對不起夫人啊,唉。”
玉刺史長歎一聲。
“老爺。”霍氏看著心裡難受,上前幾步扶住玉刺史胳膊,“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說不定事情並非你所想那樣呢?”
“罷官應該不至於,頂多,頂多就貶官嘍。老爺彆太擔心,到時我寫信給娘家,讓他們給老爺斡旋一二。大不了晚幾年再回京,總是有機會的。”
玉刺史老淚都差點下來,“多謝夫人。隻是又要委屈夫人,得推遲回京探望嶽母。”
“老爺同我說這些,不就太見外了麼。”
“夜雨寒涼,夫人,我們進屋歇著吧。”
玉秋萍出閣那日,天空飄著綿綿小雨,廊間一片霧蒙蒙之色。
因是趕著年前出嫁,喜儀一切從簡,爆竹都隻燃了倆掛。
玉秋萍嫁得匆忙又落魄,但步上花轎那一刻,腳步卻異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