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村子裡到處彌漫著一股粥香味的時候,遊書茗她們也迎來了又一個臘八節。
“書茗,快過來,丁嬸兒熬了臘八粥,快來吃,”遊宗原看著早早起來就眼神呆滯的妹妹說道。
“哎,來了!”遊書茗飛快的調整情緒,跑到吃飯的地方。
看著眼前充滿粥香味的臘八粥,遊書茗拿起喝粥的湯匙,輕輕送入嘴裡,“啊!好喝!”遊書茗感歎道!
她還記得小時候,娘親每到臘八節前就會買很多紅棗、桂圓,臘八粥需要的各種豆子都是家裡自己種的,成本忽略不計。
到了臘八節前一天晚上,就要把各種豆子、江米都泡上,不然第二天會煮不爛,浪費時間。
等到臘八節當日,他們還在睡覺的時候,娘親就起床了,差不多才寅時,正是瞌睡的時候,就為了讓他們起床後就能吃上熱乎乎的粥。
娘做的粥真甜啊!遊書茗心裡想著事兒,手裡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遊宗原看她喜歡便想讓她多喝點,最近妹妹都瘦了呢!
可抬頭一看,妹妹又開始兩眼無神的盯著一個東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著妹妹魂不守舍的心不在焉模樣,遊宗原微微皺眉。自從妹妹上次醒來後,她就再也沒有問起過四丫的事情。反而常常一個人發呆,眼神裡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和孤獨感。
曾經那個活潑可愛的妹妹仿佛已經離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這個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女孩。遊宗原不禁感到憂心忡忡。
"書茗,你怎麼隻吃了這麼一點點呢?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遊宗原關切地問道。
"沒有啊,哥哥,丁嬸兒做得非常好吃,隻是我早上剛起床還沒什麼食欲而已。"遊書茗勉強打起精神,回答道。
然而,她的笑容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讓人無法忽視其中的哀傷。
遊宗原想起大夫之前的話,不禁眉頭緊皺。
大夫曾告訴他,遭遇如此巨變,小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沒有大人那樣堅定的心性,身體和心理都很容易受到影響,從而引發一係列病症。
這些病症包括持續高燒、嘔吐、食欲不振等等,更嚴重的甚至可能導致精神錯亂。
想到這裡,遊宗原不禁感到一陣恐慌。
遊宗原回憶起之前的情景,那時妹妹剛剛醒來,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因此他並未太過擔心。
然而此刻仔細觀察,他才發現妹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也顯得有些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這讓他意識到事情遠比想象中的更為嚴重,必須高度重視才行。
回想起大夫曾經叮囑過的話,遊宗原決定嘗試按照大夫的建議去。
眼下妹妹怕是經曆兩次巨變,親眼看著重要的人在她眼前出事,積鬱於心,導致痛苦難以宣泄引起的病症。
有了方向,遊宗原又認真的複盤了一下下思路,待兄妹二人都吃完飯,遊宗原便對妹妹遊書茗說道:“書茗,雜物房的大櫃子裡有一個棕色的包袱,你幫我取來!”
聽了哥哥的話,遊書茗快步轉身,跑去雜物房將包裹取了出來。
“走吧!”遊宗原接過妹妹遞來的包袱,溫柔地對遊書茗說道。
“走?去哪兒?”遊書茗一臉迷茫,她終於從自己的世界中回過神來,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
“走吧,哥哥帶你去一個地方!”遊宗原微笑著,語氣堅定而溫和。他推動輪椅,緩緩向前走去,似乎心中有著明確的目的地。
“哥,我來!”看到哥哥已經行動起來,遊書茗連忙快跑幾步,雙手緊緊握住輪椅的把手,用力推著哥哥前進。
兄妹倆一同走向村口,然後離開了村莊,漸行漸遠。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冬天凜冽的寒風吹過他們的臉龐,證明他們還在。
隨著場景越來越熟悉,遊書茗的身體漸漸開始顫抖,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痛苦再次湧上心頭。
這些熟悉的場景,無不提示著她:那些她試圖輕描淡寫去掩蓋的,假裝沒有發生的事兒,其實都真實發生過。
她以為自己能夠忘卻一切,與哥哥重新開始快樂地生活下去。
然而,那些可怕的記憶並沒有真正消失,而是潛伏在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裡,時刻準備襲擊她的靈魂。
遊宗原慢慢地伸出手,輕柔地握住妹妹那隻冰冷且潮濕的小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拉進自己溫暖的懷抱。
他溫柔地撫摸著妹妹的頭發,輕聲說道:“書茗,想哭就要哭出來啊!你這樣不哭不鬨,隻會讓哥哥更擔心,哥哥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凝視著妹妹的眼睛,仿佛能透過她的眼眸看到她內心深處的痛苦和哀傷。他繼續說道:“人的心攏共就那麼大點兒,而你還這麼小,實在無法容納太多的事情。如果硬要裝進過多的心事,我們的心臟就會超出它所能承受的範圍,最後崩潰。”
他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妹妹的胸口,接著說:“被子擱在家裡太久都會有黴味兒,壞心情藏久了,人也會生病。所以,你一定要把你的難過、你的悲傷都拿出來在太陽底下曬一曬,隻有這樣,你的悲傷才會減輕。”
……
哥哥的話在耳邊不斷響起,遊書茗被哥哥緊緊的抱在懷裡,剛剛的她一度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冰窖,身體發冷、發抖,直到哥哥的手握住她的,她才感覺自己活著。
此刻的她,頭痛欲裂,眼前不斷閃現著娘親被血染紅的身體,和四丫頭破血流的腦袋……
“書茗,四丫……四丫她死了!在送往醫館的路上,身體就涼了!失血太多了,大家都儘力了!”
“哥哥之前一直都不敢跟你提起,怕你難過,可是現在,哥覺得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隻是不想麵對而已!”
遊宗原緊緊抱著遊書茗,他知道要想讓妹妹好起來,一味的藏著掖著是不行的,隻有直麵真相,才能長痛不如短痛。
與其心裡一直受煎熬,不如讓那把懸在腦袋上的劍落下來!
遊宗原感覺自己胸前的衣服逐漸濕了起來,他心裡卻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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