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外則是擠滿了百姓——都是來撿木材的。
城內百姓不比鄉下,想造什麼上山砍木材便行,在京城住吃喝拉撒都用銀子買,生活成本不低。
所以碰見這種大家大戶搬家的、修繕的,就一股腦地跑來,看看能不能撿一些能用的回去,雖然幾率不大。
那些大戶人家不稀罕破爛,小管事或者丫鬟家丁們稀罕,不等讓百姓撿,自己早就分了。
但望江樓卻沒有,直接把廢棄的碎木材送給百姓們了,
倒不是孫掌櫃大方,而是蘇明妝下的命令,原因也很簡單——望江樓的人不是喜歡當菩薩乾好事兒嗎?那就一起來當,反正她有的是銀子,不差這幾個銅板。
況且做生意,都要開門人氣。
大嫂說,很多大鋪子在開張時,會請戲班子在門外唱戲三天,增加人氣、迎接財神;小一些的鋪子,也是要放鞭炮,找兩個雜耍藝人來表演。
她的望江樓當然也少不了戲班子、雜耍藝人,彆人有的,她這兒雙倍,
但在這之前,百姓們來送的人氣,她自不會拒絕。
而且這種人氣,與戲班子的人氣比,她相信百姓們會更喜歡前者。
畢竟,這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在外麵維持秩序的張壯看見帶著帷帽的夫人,急忙跑了過來,“小人給夫人請安,夫人您要進去嗎?今日裡麵開大工,材料堆放得亂七八糟。”
帷帽垂下之後,蘇明妝淺笑,“沒關係,我會小心一些。”
“夫人,您稍等,小人先開路。”張壯急忙跑去開路。
張壯一邊扯嗓子讓撿木材的百姓讓讓,一邊讓運木材的小工們停停,讓一條路,等夫人進去再說。
之後便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護著夫人一行人進入。
可外麵的秩序還得維持,張壯也隻能去尋孫掌櫃接應一下,照顧夫人。
環顧四周,發現孫掌櫃、錢掌櫃、南風公子,正和國公爺說著什麼。
張壯大喊,“孫掌櫃,快來接下夫人!”
正談論事的幾人聽見,停了談話,向門口看去。
卻見在嬤嬤丫鬟們的服侍下,身著淡粉色輕紗長裙的窈窕女子,正小心翼翼,繞著木材走進來。
女子轉過頭,去看正刷清漆的櫃台,而為防止帷帽掉落,她一隻手小心扶著帽簷,另一隻手被丫鬟雲舒扶著。
女子看得認真,全無貴女身處工地時的狼狽和鄙夷,哪怕有帷帽半透明的白紗遮掩,依舊能清楚看見她專注的目光,以及完美得猶如畫作般的容顏。
室內烏煙瘴氣,鋸木、釘鉚聲刺耳,忙於勞作的工匠們也都臟兮兮,而這般美好的女子站在其中,尤其突兀。
好像淤泥中的一株芙蓉,又好似破敗亂世中的一縷救贖陽光。
——在後來的征戰中,每每彈儘糧絕、瀕臨絕望時,裴今宴腦海中都會浮現今日眼前的這幕畫麵,
也是這一畫麵,讓他撐過後來的風風雨雨。
。
孫掌櫃狠狠瞪了張壯一眼——臭小子,幾十年白活嗎?人家夫君在這裡,讓我這老頭子過去乾什麼?
然後又默默幫屬下解釋,“咳……國公爺是這樣的,張壯見您忙著,怕打擾國公爺正事,所以讓小人過去。那個那個……是您過去,還是小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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