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耳根發熱,倒是沒表現出慌張,不動聲色地放開,“抱歉,剛剛多有冒犯,但我以為你和弓要一同栽地上,我也不知是該救你還是救弓,畢竟……”
蘇明妝打斷,“還用問?當然是救弓了。祖皇帝的破曉弓,在戰場上沒壞,卻在你家倉庫裡壞了,若皇上知道,會怪罪。”
裴今宴窘迫解釋,“弓是死物,不能因為死物而不救人。所以我便直接抓你的手,連人帶弓一起扶,唐突了。”
說話期間,裴今宴怕女子拿不住沉重弓箭,便握在一旁的弓身上,
他拿著,也方便她把玩。
蘇明妝又摸了兩下,戀戀不舍地收手,“不一樣,人摔壞,吃兩個饅頭便能長好。但這麼珍貴的寶貝,就不行了。”
裴今宴失笑,“隻是一件兵器而已,何況可以修。”
“那也不行。”蘇明妝固執搖頭,“我看完了,可以送回架子了。”
裴今宴見女子嘴上說看完,但眼睛卻一直粘著,就猜到其不舍。
他疑惑地低頭觀察弓,實在看不出這弓有什麼特點。
比這張弓性能好,或者外觀好的,他能在武器庫裡翻出來好幾個。
蘇明妝看出男子眼神疑惑,便認真解釋,“我不懂兵器,也不知這個弓是否精良。也許它在你眼中是個兵器,但在我眼裡卻好像一首詩、一個象征,一個可以承載我對祖皇帝詩歌的喜愛、以及對祖皇帝人格魅力的崇拜之物。”
“……”
裴今宴看了看女子,又低頭看了看弓——兵器就是兵器,怎麼又成了什麼承載物?難道文人思維,都這般古怪?
這才猛地想起,蘇明妝不學無術的名聲之下,卻是出身蘇家、流著蘇家文人的血。
想到這,裴今宴好奇問道,“你喜歡詩歌?”
“現在很喜歡,雖然我寫不出,”提起自己喜愛之物,蘇明妝免不得多說幾句,“在我看來,詩歌是很奇妙的東西,讓我能忽視與寫者的時間、距離,直接感受他的內心情緒。夜深人靜之時,看著寥寥數字,卻陪著一個人喜怒哀樂,難道不奇妙?”
“……”
作為標準武將的裴今宴,完全感受不到,與一個陌生人一同喜怒哀樂,有什麼樂趣。
倒是覺得,和人酣暢淋漓地切磋一盤,無論輸贏,都很有樂趣。
“你喜歡詩歌嗎?”蘇明妝問道。
裴今宴,“喜歡。”
蘇明妝笑著點頭,“對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詩歌呢?何況裴將軍學問這麼好,定是擅長詩歌的。”
裴今宴微微皺眉,很想解釋——他真的不擅長學問,能熟讀四書五經,是因為母親深入淺出的注釋,以及單純他記性好。
卻想起另一個問題,“你從前就有這麼多主意?我指的是提出販賣禦賜之物。”
“是,從前我雖不學無術,但鬼主意不少。父親便經常批評我,說我腦子沒用在對的地方。”
裴今宴了然,“那你從前也喜歡詩歌?”
“不喜歡,我從前沒什麼喜歡的東西。”蘇明妝回憶起從前渾渾噩噩的生活,本來愜意的心情,瞬間低落下去,也沒了聊天欲望。
“不聊了,還是做正事。”蘇明妝麵色認真起來,“這個架子上,都是祖皇帝禦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