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見蘇明妝麵色大變,放下茶碗,關切問道,“到底發生何事?”
廣袖之下,蘇明妝暗暗捏了捏拳,強迫自己鎮定,儘量用若無其事的口吻,“沒什麼,是門房來報,錦王來找我。”
“錦王?”
京城人都知,錦王是皇上最疼愛的侄子,素來與玉萱公主的關係不錯。
而玉萱公主與蘇明妝又是好友,所以,錦王應該與蘇明妝關係也不錯,嚴氏猜想,錦王突然直接登門,怕不是有急事?搞不好是關於玉萱公主的事。
蘇明妝故意擠出一些笑容,“王嬤嬤你過去一趟,就說我今天太忙,沒時間見他,讓他回吧。”
之後又轉頭對嚴氏笑道,“老夫人彆理會錦王,那家夥就是個街溜子,沒什麼正事。”
“啊?哦。”嚴氏一頭霧水——她從前隻聽說錦王是個備受聖寵的閒散小王爺,容貌出眾、又勤奮好學,名聲極不錯,倒是沒聽說,錦王是街溜子。
當然,嚴氏也沒懷疑蘇明妝的話。
認為:上位者素來不會以真性情示人,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所以錦王對外形象,與對熟人展現的形象,定有不同。
但……
嚴氏擔憂道,“我有些話……算了……”說著,搖了搖頭,不想多嘴。
蘇明妝,“老夫人您有話請說,晚輩想聽您的話。”
嚴氏掙紮片刻,還是說了,“有可能我是多管閒事,你若覺得沒道理,那就當我沒說。”
“老夫人萬不要這樣,請您說。”
嚴氏歎了口氣道,壓低聲音,“好吧,那我便說了。我知道,蘇小姐你與玉萱公主關係極好,與錦王的關係應該也不錯,但他們到底是皇家之人,與我們普通人不一樣。
蘇家素來有一套行為準則,從不與權臣聯姻;平日裡也不與權臣深交;會積極入朝為官、報效朝廷,但卻從來不做有實權的官職,隻做學識方麵的文職。”
用更低的聲音,道,“換句話說,既要對皇上效忠、體現自身價值,又不引起皇上顧忌,明哲保身。這幾百年,蘇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未落任何把柄。”
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
蘇明妝瞬間明白裴老夫人的話——她和皇家人也要拿捏分寸,不能把皇家人真當普通人對待,否則,皇上不發作便罷,一旦想發作,便能借題發揮。
是啊。
蘇家這麼多年如履薄冰,處處拿捏著分寸,卻被她愚蠢的打破。
蘇家從前出了那麼多青年俊才、窈窕淑女,怎麼就沒與皇子公主們交朋友?偏偏讓她與玉萱公主交上朋友?
是因為她聰明嗎?不!正好相反,因為她最蠢啊!
想到這,蘇明妝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重回十幾年前,把愚蠢的自己直接活活掐死!
她真是……天下第一蠢!
仗著父母溺愛,打破蘇家原則,先是與玉萱公主交朋友,又強嫁給安國公……
她甚至可以想象——在她做出這些荒唐事後,父母定會因此事爭吵,甚至於,父親搞不好與族中長輩爭吵。
是父親和母親,為她撐起一條任性的通道,讓她活的無憂無慮、恣意快活。
嚴氏見女子一張精致麵頰越來越白,也是心疼得紅了眼圈,柔聲安慰道,“蘇小姐彆太擔心,我這人心思狹隘、總喜歡杞人憂天。你和玉萱公主關係融洽,是好事,隻是……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和他們撕破臉,一定要給自己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