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她對皇上,實在產生不了好感,她想不通是什麼樣的昏君,會把拉攏朝臣放在姻緣上。
她與裴今宴成親,就是拉攏成功;與裴今宴和離,就是拉攏失敗?進而攻擊素來與世無爭的蘇家?這是明君會乾的事嗎?
更何況,還有皇上為了得到姚家支持,縱容姚國舅殘害良家女子之事。
她擔憂地看向裴今宴,後者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之後低聲道,“暫時彆說,如今武王權勢正盛,哪怕是皇上與之相比,也沒有明顯優勢。武王想洗清關係很簡單,犧牲掉鄭奇勝、斷足自保便可。但你暴露後,隻怕凶多吉少。在沒有萬全把握之前,絕不能暴露出來。”
裴今酌點頭,“哥,我信你。”
說著,目光不自覺看向堂兄身旁的女子,卻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蘇明妝也被嚇了一跳,急忙道,“我也不會說,你們放心!我和你們是一條船的!”
裴今酌,“……”他不是這個意思。
裴今宴柔聲道,“沒人懷疑你。”
蘇明妝低頭沉思片刻,咬了咬嘴唇,“其實……我心底一直有個問題,可能有些冒犯。”
“不冒犯,你問吧。”裴今宴。
蘇明妝抬眼,目光疑惑地看向他,“你們認為,皇帝是明君嗎?”
一個問題,堂兄弟兩人,皆沉默了。
不用兩人回答,蘇明妝已知他們的態度,“不用回答了……”
還沒等她說完,就聽裴今宴的平靜語調,“明君,哪那麼好遇?我看你的書房中有幾本史書,你應該知曉,一個王朝短則幾十年、長則幾百年,皇帝數位或者幾十位,但能擁有三位以上明君的王朝,都寥寥無幾,更何況皇上和武王的情況、皇上和姚家的情況,你是知曉的。”
說著,長歎一口氣,“明君,可遇而不可求。”
蘇明妝又問,“那如果皇上不是明君,你還效忠嗎?”
裴今宴深深看了蘇明妝一眼,“你錯了,我們裴家效忠的是皇位,而非皇帝。”
“如果武王造反成功,成為皇帝,你們效忠嗎?”
“……”裴家兄弟沉默。
因為他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是啊,哪位臣子好好的,去幻想權王造反的事?
蘇明妝見裴今宴沉默,便用眼神詢問裴今酌。
裴今酌無奈,隻能苦笑著回答,“我們裴家,應該會因保護皇上而戰死吧。”
蘇明妝嘴唇微微蒼白,動了動,最後點頭——她懂了。
這便是裴家和蘇家的不同。
也是裴家地下倉庫裡,有小山一般禦賜之物的原因。
北燕國曆朝曆代皇帝,都是完全信任裴家的,因為裴家的血脈中便有一個“忠”字。
不像蘇家——蘇家就沒什麼忠誠之心,流水的皇帝、鐵打的蘇家,蘇家不介意誰做皇帝,蘇家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永遠與天家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她也不知誰對誰錯,隻是覺得可笑——皇上竟把一個愚忠家族和一個不忠家族撮合到了一起。也確實,隻有蘇家和裴家聯姻,皇上才能安心。
三人沉默下來,各有所思。
少頃,
裴今宴問道,“所以今日我來,就是告訴你,未來一段時間我無法日日回府,你若是碰到不方便告訴嬸母和母親之事,便與明妝說,明妝來處理。”
裴今酌依舊回避與蘇明妝對視,“是,我記得了。”
“那你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得過去和母親說一聲。”
裴今酌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哥,我對不住你。”
蘇明妝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