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難行,夜間的山路更是危機四伏,猶如布滿陷阱的迷宮,稍不留意便會被絆倒摔跤。
平安村的村民們不敢點燃太過明亮的火把,生怕被流民察覺行蹤。因此,李村長隻安排村中身強力壯的青年,每隔十來米高舉一根火把,為眾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大家夥拖著行囊,從天黑走到天亮,一路披荊斬棘,總算在黎明破曉之際成功逃離深山。
也多虧他們行動迅速,如若不然,另一波沒在平安縣撈到東西,正往村子摸索而來的數百流民,因著隻看到空蕩蕩的村莊,怒而燒山,企圖逼村民們出來的山火早將大家燒得正著。
火勢凶猛,加之山中枯樹乾草遍布,那是一點即燃,瞬間形成了連綿不絕的火海。
火光映照出一張張猙獰扭曲的惡鬼相,他們瘦骨嶙峋,如同骷髏一般,蓬頭垢麵,眼中閃爍著如餓狼般的綠光。
村民們心有餘悸的望著身後的大山,腿腳發軟,險些撲倒在地,口中直呼“好險”。
“行了,快走快走,彆停在這裡。”
李村長也是麵色蒼白的厲害,卻隻能強撐著身子,催促大家趕緊離開。
“此地不宜久留,要想休息,且出了這地界再說。”
眾村民無不順從,哪怕雙腿抖得險些走不動路,都隻咬緊牙關,用力猛捶,一步一挪的拖著行李往前走。
直至日頭高懸,眾人抵達一處荒廢的村落之外。
眾人凝視其中仿若蝗蟲肆虐過後的景象,那殘破的土牆,倒塌的圈舍,瓦罐碎片四處散落,路旁還有累累白骨橫陳其間,令人不禁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麵對如此慘狀,一些膽小的村民頓時冷汗涔涔,胃部痙攣嘔吐不止,倒是那些年幼的孩童,懵懂不知愁,還能睜著大眼四處張望。
洪全一家走在最後,等所有人都坐下歇腳時,他們才總算推著獨輪車過來。
“唔——”
洪鐵柱半躺在車上,雙手死死捏著大腿,冷汗打濕發絲貼在麵頰上,遮住了他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的麵龐。
“村長,村長求您了,您幫我們看看鐵柱吧,他從昨晚起,腿就疼得厲害。”
洪婆子見他這副模樣,哪怕雙手磨出血泡,依舊渾然不覺,隻踉蹌著跑到李村長跟前,跪在地上央求對方幫忙看看兒子的腿。
“……你先鬆手,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李村長拗不過,隻能提著褲頭皺眉應下。
村民們平日裡有個頭疼腦熱,多是自己上山采些草藥熬湯喝,像這種斷腿的傷勢,他也是束手無策。
當然,若是村中獵戶,倒會些治傷的方子,可……這一家子不做人事,都與人結仇了,哪怕他是村長,也不能強壓著人治病啊。
李村長瞥了眼坐在人堆中的紹臨深,暗自搖搖頭,頂著洪家老兩口欲言又止的目光,走到洪鐵柱跟前,彎腰看了看那雙斷腿。
見上頭的夾板歪斜鬆動,腿小腿腫脹淤斑,李村長也隻能上手按了按,儘量將夾板綁緊,給了些常見消腫止熱的草藥讓老兩口拿去熬煮。
至於洪鐵柱的腿,能不能好全看自己的命了,不過就算能痊愈,恐怕也會成為瘸子了。
“村長……”
老兩口堵在李村長左右不肯離開,他們是想讓這人幫忙解決問題。
誰要這些不值錢的草根啊。
當誰家沒有似的,看不起誰呢。
兩人心裡腹誹,麵上又是一副哀哀戚戚的可憐樣。
李村長被堵的心煩,要不是看在同一個村的份上,他這會兒都不想過來,看兩人這麼不識好歹,冷哼一聲,直接甩袖離開。
洪家老兩口求助不成,又將目光挪到紹臨深身上。
也不知對方是不是感受到他們的視線,那小子居然從籮筐裡抽出一把長柄的柴刀,找了塊石頭一邊磨刀,一邊笑眯眯抬眼望著他們。
“瘋……瘋子。”
洪婆子捂著砰砰直跳的胸口倒退幾步,避開對方的視線,這才逞強嘟囔幾句,迎麵對上自家兒子都快燒迷糊的眼睛,目光微閃,隻能從獨輪車的把手處,解下一個裝水的竹筒,倒瓦罐中加草藥熬煮。
而這全程,洪佩蘭都隻捧著肚子躲在角落裡坐著,跟泥塑的人偶似的連動都沒動一下,更彆提什麼焦急擔心的情緒……
眾人吃過一餐,總算緩過勁兒來,這會兒看著四處荒涼的景象,個個神情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迎著眾人的目光,李村長想起昨夜紹家小子同自己說過的,道是在路上碰到逃出的周縣令等人,聽他們說起要去雲州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李村長便脫口而出道:
“咱們也去雲州吧,中州雖近,但也容不下這麼多流民,若咱們到中州,指不定還會被人拒之城外。”
說到這,他還看了眼眾人,見大家都開始議論紛紛,又道:
“這事我也不強求你們,要跟著一起走的,我們待會兒就出發。”
“但你們可想好了,若是做了決定,以後要是後悔,可彆怪我沒提醒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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