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坐到傍晚，手機屏幕暗了又亮。
楊清把招聘軟件來回翻了幾遍，最後還是按滅了屏幕，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
不出意外的事，終究還是出了意外。
一整天過去，簡曆投出去不少，回複寥寥，有回應的也大多不了了之。
她拿起手機又看了眼，屏幕上跳出來的薪酬數字，後麵跟著的“k”字，看久了有點刺眼。
以前那些年的日子過慣了，賬戶裡的數字後麵總跟著一長串零。
如今這點薪酬，算下來勉強夠自己活一個月，實在有些不太適應。
不知道是不是她離開得太久，這個世界的學曆好像變得格外廉價。
一個超市收銀員要大專以上，連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店員，都得是本科畢業。
她停在一個餐廳招聘服務員的頁麵上，待遇寫著包吃住，月薪四千五，要求那一欄明晃晃寫著“本科及以上學曆”。
楊清盯著那行字看了會兒，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
端盤子洗碗，要本科學曆做什麼？
難道現在端盤子，還要先算清楚每隻碗的擺放角度，得用到高數裡的微積分？
楊清把手機丟在桌上，往後靠在椅背上，輕輕歎了口氣。
說實話，楊清是打心底裡是不願意吃軟飯的。
以前在那個世界，雖然家裡的確有錢，也有係統的加持，但是自己的事業幾乎是自己打拚來的。
可眼下的情形由不得她。
這房子是李沐雪的，冰箱裡的菜是李沐雪買的，就連她身上這件換下來的t恤，都是從前李沐雪特意拚團拚下來送給楊擎的。
人在屋簷下，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硬氣。
她往身後靠了靠，沙發坐墊陷下去一塊。
大概是以前太依賴係統了，就像現在，對著招聘軟件上那些要求，竟有些手足無措。
但話又說回來，她在另一個世界攢下的家業，所有的成就哪一樣不是實打實的？
可回到這個世界，那些東西像是被橡皮擦乾淨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楊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平平的，孑然一身的人，想不靠彆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個問題像根細刺，在楊清心裡紮了整整一個星期。
每天的日子過得像按了循環鍵。
李沐雪已經把早餐擺好在桌上，她吃完就窩在沙發角，捧著手機刷招聘軟件，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電量從滿格掉到自動關機。
中午簡單熱些剩菜，下午換個姿勢繼續看手機，直到傍晚李沐雪下班回來，才起身活動活動僵硬的脖子。
這幾天，李沐雪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怪。
有時是吃飯時，筷子停在半空，目光在她臉上落一會兒，又匆匆移開。
有時是晚上她窩在沙發上犯困，迷迷糊糊睜眼，能撞見李沐雪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眼神裡說不清是啥意思，見她醒了，就若無其事地轉身去倒水。
楊清暗自琢磨，大概是自己這米蟲當得太久，讓李沐雪心裡不痛快了。
換作是她，家裡住個閒人，吃穿用度都靠自己，難免會有想法。
可李沐雪半句催促的話都沒說過，甚至還會湊過來揉她的肩膀，說些“不急，慢慢來”的話。
昨天她實在沒忍住，對著滿屏的招聘信息掉了臉子。
李沐雪看在眼裡，遞了杯熱牛奶過來，輕聲說：“大不了我養你，怎麼說你也是我男朋友。”
楊清捧著溫熱的牛奶杯，更糊塗了。
這話聽著暖，可暖得讓人心裡發慌。
李沐雪到底是怎麼想的？
是真不介意她一直這樣待著，還是嘴上不說，心裡早就憋著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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