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響起趙麗娟聲音洪亮的催促:“小二,你快點啊,一會兒趕不上七點早車。”
他大聲回:“知道啦。”
但凡自己聲音小點,親媽會嘟囔他一早上。
讓他平時大大方方,彆成天小聲小氣的,不招人稀罕。
懷念南方溫柔的碎碎念,看了眼麵容明媚大方,做事爽利的親媽,他也很喜歡。
每次跟著親媽出門,她們朋友幾個聊天的嗓門像罵架。
經常傻傻分不清,他跟鵪鶉似的在一旁瑟瑟發抖。
洗漱完來到不大的廳裡,坐下等吃飯。
周天峙這時滿頭汗的推門進屋,手裡提著包子、粥和小鹹菜。
見家裡人都起床,他疑惑的問拖地的親媽:“媽,你和爸這幾天不是休息嗎?起來這麼早?”
“早什麼早,你忘了今天要回周家子嗎?”
“啊?”周天峙愣了一下,想起周家子村是爺爺家。
目光看向放下報紙站起身的爸爸,他心口微微泛酸。
注意到他領子處冒出的一點白色,好笑的提醒:“對哈,我忘了,先吃早飯吧,爸,你秋衣穿反了。”
爸爸周正民身形高大,寬肩窄腰,眼下三十五歲的他很年輕,精神頭和身材都很棒。
上輩子最後一次看到爸爸,他挺直的背駝著,頭發花白斑駁。
沒注意到大兒子複雜的眼神,周正民脫掉衣服,在脖子處轉動著再次穿好。
“媳婦,你去快洗手吧。”殷勤的接過老婆手中的拖把,拿到陽台晾曬。
一家人吃完早飯,外頭的天已經大亮。
大包小包的收拾好,鎖好門,趕去車站。
空手的親媽,邊走邊催促:“快點走,要不然搶不到座。”
小小年紀背著鼓鼓的大包,天屹看了眼被掛滿全身東西的爸爸,和抱著裝滿酵素袋的哥哥,心累。
破舊的小縣城,路邊滿是灰塵,不知哪裡傳來的麵食香氣,天屹剛吃飽的胃有點餓。
步行十分鐘,來到大門鎖著的客運站,找到路邊停著路過周家子半舊的客車。
售票員小姐姐,語氣歡快的招手:“娟姐,你們快上車,後麵還有四個座。”
“小華姐,早。”周天峙主動打招呼,天屹跟著哥哥同時問好。
她是村長堂伯家的女兒,初中畢業不想念了,找人進了縣車隊當售票員,今年才十八歲。
“早,吃了沒?”習慣性問候著,周小華順手揉了下,路過她身邊天屹毛絨絨小腦袋。
“吃完啦,小華你忙著,我們先進去了。”
看自家那口子放好東西,趙麗娟拿出兩個糖餅,順手塞小華懷裡:“你跟車起的早,肯定啥也沒吃,先墊吧墊吧。”
周小華沒客氣,笑著道謝,揣進兜裡,等車開了有空再吃。
九十年代的土路,真是顛啊。
六十公裡的路程不暈車的哥倆,半路都忍不住吐了。
坐了兩個小時下車,精神抖擻的爸媽,領著蔫了吧唧的小哥倆,大步走進村子。
到處建的低矮泥坯房,路上遇到扛著農具的村裡人,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
黝黑的臉上,天屹看出他們眼中的羨慕。
“你們哥倆要好好學習知道嗎?考個好大學吃公家飯,千萬不能回來種地。”
趙麗娟神情嚴肅,讓他們看著地裡刨食的村民們,借機教育身邊兩孩子。
她和周正民都是農村出來的,慶幸家裡不重男輕女,供自己高中畢業,考進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