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送走鬼影子,夏星夢關上房門,回頭就看見沈月陽又恢複了懶散的姿勢,隻是麵色深沉,皺著眉,兩根手指在椅子扶手有節奏地叩擊著,好像正在思考一個難題。
夏星夢不敢打擾他的思路,隻坐在他身邊另一把椅子上,默默凝注他的側臉。
椅子被之前的少女坐過,還殘留著她的餘溫。她剛才就是在這個位置與沈公子談笑風生吧!
夏星夢無奈地想,為什麼會有如此多女人看上沈月陽這種徹頭徹尾的壞男人。
柳依依,蘇苓,還有自己,每一個皆是眾星捧月的人物,卻都相中了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明知他不會為自己而停留,仍企圖將他的那顆狂野的心鎖住。
或許,他身上真有某種令女人瘋狂的特質吧!
幾乎凝結的氣氛中,沈月陽停止敲打手指,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唉……”
碧綠茶色映得他臉上浮光飄搖,思緒在眉宇間糾纏,煩愁難解。
他怔怔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發出一聲歎息。
白鬼愁去截擊羅簡,兩千末日鐵騎不是那麼好拿下的,這是個絕妙的機會,要不要掀桌攤牌?
但若不能一擊致命,那就相當於前功儘棄了……
他思考之時,夏星夢托腮看著他,目光始終不曾移動,眼神近似癡迷。
本應魅惑眾生的魔女,卻為一個男人患得患失。倘若兩年前那般驕傲冷豔的自己看到現在的這副小女人模樣,一定會覺得非常可笑。
半晌,沈月陽突然出聲“小夢,你剛才一直在外麵?”
夏星夢見他眉頭舒展開來,知道他已拿定了主意,嫣然一笑道“沒,我剛來一會兒。你和那位姑娘卿卿我我、討厭來討厭去什麼的,我都沒有聽見。”
沈月陽打了個哈哈“我隻是在為一個迷茫的少女指點迷津罷了!”
夏星夢看到他衣襟扯開、頭發微亂的樣子,秀眉微挑“你到哪都不會寂寞。”
沈月陽黑眸一閃,眼神像是在勾魂“因為總有女孩子需要我的安慰。”
夏星夢臉蛋微紅,故作鎮定地迎向他灼灼的視線“世上那麼多漂亮女孩子,伱如何忙得過來?”
“所以我隻能日行一善,儘力而為。”沈月陽整理了一下上衣,氣定神閒地起身,“我隨便出去逛一逛,都有女人要找我麻煩。唉,她們就看不得我閒下來。”
“可是……”夏星夢咬了咬嘴唇,終於把那句話說出來,“你總得注意一下對方的身份。你把白鬼愁的侍妾勾上手了,他會怎麼想?”
“我可管不了他的想法。那小姑娘臉上又沒寫‘白鬼愁的侍妾’幾個字,自己送上門來的,我這麼溫柔的人,難道忍心拒絕她?”
“你從來都不會拒絕……”
沈月陽悠哉地從夏星夢身邊走過,牽住她的手腕“彆吃醋了,陪我出去吹吹風!”
末日軍團,烈武營,帥帳。
錦袍少帥羅簡與張雨亭相對而坐,飲茶。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天氣,羅簡腿上卻蓋了一件毛毯。
他對麵的張雨亭,低頭翻看著書本,麵上略帶一抹病態的蒼白。
兩人各自飲茶,一句話也不說,氣氛並未因此顯得尷尬。羅簡知道,雨亭她就是喜歡安靜。
羅簡也喜歡這樣的時刻,因為他可以近距離地看到年輕女冠的眸光流轉、睫毛顫動,靜靜陪在她身旁。
張雨亭並不反感他的目光。
雖然那種“不反感”換一種說法,也即是“不在意”,但羅簡已經由衷地得到了滿足。
所謂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就挺好……
時已近黃昏。
西垂的紅日暮光,投進來營帳一角,橘紅的光線耀在張雨亭臉頰上,讓她蒼白的清麗麵容染上了幾分嫣然。
羅簡放輕了呼吸。
這靡靡色彩令他生出一個褻瀆的念頭,眼前的這名女子究竟是真實存在的,抑或來自一場夢幻?
真想伸出手去,觸摸一下那肌膚的溫度啊!
可惜,今夜過後,自己不知是否還有機會來享受這樣的安寧。
羅簡嘴唇動了動,話到嘴邊又遲疑。他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美好。
張雨亭翻了一頁書,突然抬起視線道“你有心事?”
終究不得不說。
羅簡歎了口氣“我今晚回邙北,領一千兵馬,子時出發。”
迎著佳人的視線,他覺得有些慚愧。
本來說好要守護雨亭直到她痊愈,可惜,現在卻不得不提前離開。
張雨亭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她目光下移,落在羅簡蓋著毛毯的那條腿上。
“惡化得很嚴重嗎?”
她伸手去摸,羅簡本能地做了一個後退的動作,卻沒躲開。
“小心。”羅簡看著那根纖長手指隔著毛毯按在腿上,忙提醒道,“那「紅煞」的肉芽很難對付,我用了全部功力,也隻能把它截止在足三裡下。隻要氣溫低一點,它就會出來作怪。”
張雨亭收回手指,微蹙著眉頭道“你早該回去的。”
羅簡微微一笑“我有留在這裡的理由。”
“你很傻。”張雨亭並非嗔怪,也非責罵,而是平鋪直述的語氣。
但這冷冷淡淡的幾個字卻讓羅簡心中一暖,頓時覺得自己這些日來的一切忍耐和堅持都是值得的。
他身子前傾了少許,含著一絲緊張道“雨亭,你跟我一起去吧?路上相互有個照料……”
“我傷勢未愈,不便遠行。”張雨亭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也是。”羅簡點點頭,笑容有些苦澀,“我讓貂煌留下來,他手下還有一千騎兵,應該能堅持一陣子。”
“你不必如此……”張雨亭的表情忽然不那麼冷淡,“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不用為了一件沒有結果的事情,而做出這樣的犧牲!”
“不,這不是犧牲,雨亭。”羅簡柔聲道,“就像你們山上修士說的,每個人的大道不同,而你就是我的大道。朝大道而行,我心裡隻有快樂和滿足,所以你完全不用同情我,也不必為此而自責,因為我自己樂在其中……”
張雨亭朝他瞅了半晌,不太肯定地道“僅是為了男女之愛的話,那種理由太單薄了。”
“並不是這樣,愛情的美妙,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羅簡兩隻手按在桌子上,盯著女冠道,“雨亭,冒昧地問你一句,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沒有。”張雨亭搖頭。
羅簡微笑道“在坐忘山,應該有很多人追求你吧,你一個都沒看上?從小到大,一個都沒有?”
“我……”張雨亭頓了一下,“沒有。”
“雨亭,你真是太冷了!”羅簡感歎,“難道就沒有一個男人能在你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隻是偶然夢到也算。”
“印象?”張雨亭又頓了一下,這次想得比較久,“有一個……”
“誰?”羅簡忍不住站起來。
就在張雨亭朱唇輕啟,將吐出那個名字之際,帳門忽然被唰的一下推開,一位黑甲軍官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來。
“將軍,飯點到了!”
“……”羅簡臉冒黑氣,伸手一指,“你給我出去!”
“可是,該吃飯了……”
“滾出去!”
夜色姍姍來臨。
軍營裡的很多人都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