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借助烏雲後一點微淡的星光,一行人辨清方向,一路往南。
黎明將至,夜色愈深,如墨,漸漸地什麼都看不清了。
眾人跑了半夜,也都氣喘籲籲,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這會兒已經迷失了方位。
在劇烈的顛簸中,楊落和謝元觥相繼醒來。但他們的氣息都十分虛弱,連下地走路的力氣都沒有,還得靠人攙扶。
又堅持了一段路途,東方的天邊透出一絲白色的晨曦,黎明終於到來。
所有人都筋疲力儘,坐下來休息。
天亮了,陽光是所有亡靈的克星,那該死的骷髏怎麼都不敢造次了吧!
東方投來第一縷曙光,讓人全身清涼,好像沐浴在清風之中,全身毛孔之中都呼吸著清氣,整個人飄飄欲仙,無比舒暢。
“什麼味道?”蘇芸清抽了抽鼻子。
“檀香。”希寧眉間一動。
“這鬼地方哪來的檀香?”
人們聞言都露出緊張之色,四麵戒備。
那香氣淡淡的,微不可聞,唯有凝神去感受,才人嗅到那一絲沁人心脾的暗香。初曉的清風吹拂疲憊麵容,一下子,紛亂的思緒靜下許多。
這若在平時的話,能聞到如此正宗的檀香應該是一件享受無比的事情,可現在,眾人背上除了冷汗還是冷汗。
現在幾位高手都身負重傷,如果這股檀香是有異人在弄鬼的話,定然是來者不善。
“先是血劍聖,接著又來了一具骷髏,然後還有人暗中搗鬼。莫非今日我們在劫難逃?”葉星魂唉聲歎氣。
“不知是哪一路的神仙跟我們開玩笑。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咱們有四個玄罡高手,連血劍聖都被打跑了,還怕了區區一個裝神弄鬼的家夥?”蘇芸清鼓舞道。
但她的話沒有起到多大效果。所謂四位玄罡高手,聽起來威風得很,但如今各個灰頭土臉,走路都需要人攙扶,江晨更是至今還未醒來。前途未卜的當下,實在難以讓人再有信心去麵對未知的危機。
楊落突然開口“蘇姑娘,你恢複了幾成功力?”
蘇芸清伸出兩根手指,意思是兩成。“你呢?”
楊落麵上的一層嫣紅之色始終未曾退去,他輕聲道“我隻有一成,連五階都不到。”
眾人聞言皆流露失望之色,懷著最後一點希冀朝謝元觥看去。
謝元觥搖搖頭,魁梧的身軀竟需要葉星魂攙扶才能站穩,歎息道“血劍聖那一招好厲害,我恐怕三天之內都不能動武。”
人們臉上的失望轉為絕望。三天看似短暫,但在這危機四伏的荒涼北漠,足以讓一行人死夠十次了。
蘇芸清張了張嘴,欲說點安慰的言語,忽然眼角瞄見遠方的一個黑點,不由出聲道“有人過來了!”
人們聞言望去,隻見在彤紅的朝陽之下,一個人影由遠及近,正往此處趕來。
在這種地方,來者不知是敵是友,一行人都做好了迎敵準備。
隨著距離接近,來人的模樣也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著眾人,手持一把赤紅色彎刀,正一邊揮砍一邊後退。
在她後方,那一整片黃沙之丘都似乎在扭動,掀起狂舞的勁風沙浪,逼得她步履維艱。
“好像是個女的。”
“她正在被什麼東西追殺!”
“咱們怎麼辦?要不要去幫她?”
好幾雙征詢的眼睛瞄向蘇芸清,因為大部分時候都是由她來做決定。
蘇芸清顯然不是什麼古道熱腸的義士俠客,在連敵人是什麼東西都弄不清楚的當下,她立即揮手道“不管她,咱們撤!”
除了昏迷中的江晨,所有人都對這個英明的決定表示同意,一行人紛紛打起精神,撒開腿往後跑去。
希寧回頭看了一眼,正瞧見一根粗長的節肢狀的東西從地底下衝起來,狠狠朝那女子擊去。女子一次次被擊倒,但她很快又爬起來,手中彎刀泛起耀眼的燦紅,仿佛重回到熔爐之中,映著朝陽與怪物拚命搏殺著。
“小寧,快走啦!”蘇芸清催促。
希寧嗯了一聲,腳步卻遲疑。
就在那個手持彎刀的女人無意間的回眸之中,希寧捕捉到了驚豔的神光。那是生命在窮途末路時最後抗爭的意誌!
“小寧,你——”
“我要去救她。”希寧說。
蘇芸清詫異地轉過臉看她。
希寧抬起視線,篤定地道“我有信心,能把她救出來。”
“可是……”
“我應該救她!”希寧的語氣清脆而堅定。
她說不清自己為何會為一個陌生的女人伸出援手,或許是浮屠教主往日的教誨,或許是那女子不屈的眼神打動了她,總之,她寧可親臨險境,也不願再有遺憾發生在自己眼前。
“好吧。”蘇芸清鬆開了扶在希寧肩上的右臂,沉聲道,“千萬小心!”
希寧點點頭,腳下一動,嬌小的身子便滑了出去,一縱便是好幾丈遠。
蘇芸清看得暗暗吃驚——小女孩這一手雖然略顯生澀,但已顯露出不俗的功底。
她是什麼時候有了這身本事的?前些日子,她明明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孩子……
那不知名的女子明顯力量不足,彎刀不敢與敵人硬拚,好在她身法靈巧,一次次躲過了漫天黃沙中的襲擊。
她好不容易機會劈出一刀,這一下居然得手了,敵人濺出碧色的汁液,玷汙了她的衣服。
她身上是一套銀色鎧甲,但穿在她的身上,分明少了些殺氣,多了幾分嫵媚。
希寧靠得近了,才看清彎刀女子的敵人的模樣——
黃色的甲克,遍布暗褐色花紋,尖銳的口器,頭角崢嶸,足須上百——那是一條條巨大的蜈蚣,在黃沙中或隱或現,蜿蜒爬行著,令整片沙坡都如同在扭曲震動。
百足長蟲與狂舞的飛沙,紫與黑糾纏在一起,十分顯眼更是十分可怕。
彎刀女子被蜈蚣的碧葉汁液濺中,身形微微一頓,旋即就見一頭長蟲從地底鑽出,將她掀飛老遠,連彎刀都脫手而飛。
她自忖必死,閉上雙眼等待結局,這時候耳邊忽然飄來一束輕輕的笛聲。
笛聲從何而來?
女子詫異地睜開雙眼,隻見眼前的眾多可怕長蟲都如同中了定身術一般,怔怔地停下了蠕動。若非風沙仍在旋舞,眼前的一幕都好像凝固在畫卷中。
笛聲幽幽,仿如來自遙遠的天際;仔細聽時,又像直接從心頭奏起,如一片輕葉,隨風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