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隻當她是激情之後的自憐,沒放在心上,一邊掂量著財寶重量一邊笑得合不攏嘴。
直到江晨背著昏迷的尹夢走出來,向白飛霜說話的時候,那種冰冷嚴肅的口吻將杜山驚醒。
“白姑娘,你不必和我們一起動身。”
“嗯。”白飛霜明白江晨語中所指,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表示,輕嗯點頭。
杜山愕然道“不跟我們一起……什麼意思?”
江晨語氣輕鬆地道“白姑娘有她的去處,不能再跟我們一起趕路了。”
“她的去處?”杜山轉向白飛霜,“小霜,你要去哪?”
白飛霜依舊低眉順眼的模樣,跟杜山印象中那個狂野火熱的女人截然不同了“這次出來這麼久,任務執行失敗,我也該回去複命了……”
“我們順路啊!我陪你一起!”
“我還要留下來,為宋頭領和幾位兄弟收屍。”
“那幾個死鬼跟你有啥關係,還收屍?不管了,我幫你一起乾!”
白飛霜略側過半邊身,垂著目光,凝視自己腳尖“不必,杜少俠請回吧,我們不是一路人。”
“這是什麼鬼話!”杜山惱了,高叫,“同進同退八百回了,還不是一路人?老子都說要娶你了……你跟我說說看,要怎樣才是一路人?”
白飛霜神情複雜“一言難儘。”
江晨咳嗽一聲,插言道“老杜,你們先聊,我在綠洲東邊等你。”
他先走一步,給這對相識不久卻交往頗深的男女留出空間。相信白飛霜一定知道該怎樣體麵地告辭。
才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江晨還沒走到綠洲邊緣,杜山就從後麵追上來。
“聊完了?”
“罷了也罷,原來都是逢場作戲!”杜山擺擺手,“俺老杜是一陣不羈的風,終究不能為女人停留啊。”
兩個人都不由沉默了。
滿眼翠色,微浸涼風,空蒙無聲,說不出悲喜。
每個人心中都有遺憾,既無能改變運命,唯有讓清風將煩惱吹散。
視野由綠轉黃,蘇芸清四人的身影站在邊緣地帶,等候著他們同行。
綠洲裡。
人們或走或死,隻剩下了白飛霜一個活人。
白飛霜抄寫下了木屋牆上她能認得懂的所有文字,又回到魔窟,整理好了侏儒的遺物,然後開始靜心打坐。
再也無需遮掩氣息,她花了兩日時間,將腹中金丹完全納入自己身體。
吐納完畢後,她整個人脫胎換骨,由內而外的散發出晶瑩寶光。
三萬六千個毛孔通透,洗髓伐骨,遍身舒泰,如登仙境。
氣息映照之處,猛獸震恐,毒蟲辟易。
她欣喜地看向自己瑩白的雙手,明白自己輕易就達到了普通人終生難求的練氣七階「吞日」之境。
為了這一天,之前所受的一切苦,一切屈辱,都是值得的。
如果不是被侏儒和杜山先後破了身,元陰缺失,成就可能還會更高。
不過,那也是探尋大道所必經的磨難,而且她也確實從陰陽調和之中獲得了快樂……
上古仙人遺留的金丹,果真妙用無窮!
仙人還有遺法“萬象森羅,萬法返照,一念不生,大道心受。”
白飛霜念了好幾遍,不得其門而入,搖搖頭,暫且擱置。
懷著淡淡的遺憾,她點了一把火,將木屋付之一炬。
望著宋楓腐爛的屍首被火焰吞噬,白飛霜忍不住開懷大笑。
回想之前所經曆的艱辛和危險,她覺得自己的那包毒粉實在太明智了。江晨或許看出點了什麼,也沒有證據,礙於杜山的麵子,他也不會點破。
一舉永絕後患,實在是妙!
倘若白飛霜知道自己不僅毒死了宋楓、柳千,還毒死了浮屠教的一個菩薩,笑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開心。
一尊黑色的浮屠塔,包裹著陰寒死靈之息,在九天之外飛行。
穿梭在九天虛空中的罡風、天火、雷霆,一靠近浮屠塔二十丈內,皆被擊散,未能給塔身帶來一丁點震動。
數以億計的姓名用鬼氣森森的嶙峋字體寫就,形成層層疊疊黑色牌碑,構成了這座浮屠塔的主體。
一名清豔絕麗的白衣女子赤腳立在燭台前,麵無表情地望著那盞搖搖欲墜的魂燈所遺留的最後信息。
“……是誰?”
與殘魂溝通,良久無果,地藏尊者停止了冥想,五指虛抬,掌間魂魄化作青煙消逝。
“連自己死在誰手裡都不知道,蠢貨!”
地藏尊者睜開細長嫵媚的雙眼,眼神清冷如冰,沒有一丁點溫度。
“因果落在一個名為白飛霜的女子身上,她是什麼來曆,為何與江晨為伍?”
“昨日寅時一刻,生死簿上消失了一個名字,莫非就是此人?真是巧啊,恰恰在此時突破吞日,點燃星命,掙脫了生死簿的束縛……”
“不管你是誰,黑狗已經離開沙丘,再無人能庇佑你,豎子!”
“本來已經為你布好了棋局,可惜,你已經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了……”
“觀音,你就在九幽淵獄中看著吧,一切都是徒勞,他很快就會與你為伴!”
五指絞緊,美麗的容顏瞬間扭曲,猙獰如鬼。
陰寒氣息向四麵衝刷開去,匍匐在她腳下的兩隻黑色狸貓驚恐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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