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慌什麼!你彆忘了隔壁住的是誰!”穀玉堂蹲在桌子底下,道,“那些低等妖蟲雖然沒什麼智力,欺軟怕硬的本能還是有的。隻要咱們仔細藏好,不被大家夥瞧見,就沒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找爺爺的麻煩。”
宮勇睿聽著不遠處傳來的淒厲哀嚎,五指攥緊了劍柄,凝聲道“神劍門前,豈容妖魔肆虐!”
“嘿!你這小子,以為自己有師父那樣的本事?就你這點斤兩,給彆人送菜呢?”穀玉堂邊說邊從桌子底下鑽出來,走到宮勇睿身後,拽住了他的胳膊,“少自找麻煩!你死了不要緊,彆把哥哥我給連累了……”
宮勇睿猛然甩開他,轉過頭冷冷地道“學這一身武藝卻見死不救,縱使劍術通神,又有何用?”
“省省吧!”穀玉堂不屑地嗤笑,“你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這麼想去送死的話,先把無翳劍法第五篇的口訣傳給我……”
他忽然臉色一變,止住了話頭,一個箭步竄上前,扒著門縫朝外張望。
宮勇睿的耳朵也動了動。以他敏銳的聽覺,立即就發現了穀玉堂神情變化的緣由——就在離這不遠的另一側樓梯口,傳來了上官小姐的驚呼聲
“他臉色好難看!一定是中毒了!”
另一人的低喘在蟲嘶聲中顯得很模糊,宮勇睿隻隱約聽見了“續命丸”“還能走”幾個詞。
沒等他仔細分辨,旁邊穀玉堂已急躁地叫起來“上官小姐危險了,我們快去救她!”
宮勇睿斜瞅了這位剛才還對他冷嘲熱諷的同門一眼,剛要開口,穀玉堂又推了他一把“快點!彆磨磨蹭蹭,再晚就來不及了!”
宮勇睿拉開門閂,抬腳欲出,但身子卻停在半途,雙眼陡然瞪大。
一個全身素白的女子站在門外,臉上含著哀愁之色,朝他搖了搖頭。
宮勇睿看著這女子,張了張嘴,手心滲出冷汗。
“你……”他嘴裡吐出微弱的一個字,低得自己都聽不清。
你是誰?
這是他想問的問題。
但他才問出一個字,就忽然連這問題都覺得恐懼。
三息之前,他從門縫朝外看的時候,門外還空無一人。
當他開門之時,仍未感覺到任何氣息的接近。
但這女子就是如此突兀、如此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眼前。
她朝自己搖頭,是勸自己不要出去麼?
宮勇睿口乾舌燥,心跳如擂鼓,還在遲疑時,背後又被穀玉堂用力推了一下。
“磨蹭什麼?害怕了?你是要一輩子躲在彆人身後嗎?”
穀玉堂激將時大概早忘了自己幾分鐘之前的說教,但宮勇睿卻無暇與他做口舌之爭。宮勇睿至少從穀玉堂嘴裡確認了一點——穀玉堂看不到這近在咫尺的白衣女子!
穀玉堂是真的急了,手臂再度發力,宮勇睿踉蹌著向前奔出,來不及向白衣女子道歉,就已從她身體中穿過。
——沒有任何實質的觸感!
宮勇睿回頭望時,隻能看到穀玉堂那張通紅的臉膛正咧嘴大喊“上官小姐莫慌!我來了!”
不知是否果真有所畏懼的緣故,這一段走廊的蟲獸遠比彆處稀少。
穀玉堂膽氣更壯幾分,甚至勇敢地越過了宮勇睿,拔劍當空揮舞,叱喝道“長蟲,哪裡走!”
他像狂風般飛奔到上官小姐麵前,飛起一劍將一條受驚的菜花蛇斬為兩截,然後關切地握住上官小姐的柔滑小手“上官小姐,伱沒傷著吧?”
“我沒事,穀少俠你不用捏這麼緊……”
宮勇睿走過來時,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圈碧綠色的光暈。那光暈覆蓋了大約兩丈的範圍,對妖蟲似乎有極大的威懾。兩條蜈蚣在光圈外來回蠕動著,焦躁難耐卻又畏縮不前。
“楚大哥,這兩位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宮少俠和穀少俠,他們是神劍門弟子,劍法十分了得……”
黃衫公子耐著性子聽完上官小姐的介紹,審視的目光隻在宮勇睿臉上停留一秒,客套地說了句“幸會”,視線便回到了樓梯下起伏如浪的陰影之中。
“鎮妖幡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馬上找一條路!”
“我知道哪裡有路!跟我來吧!”穀玉堂大力一揮手,自告奮勇地轉身帶路。
但宮勇睿驟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等一下。”
“搞什麼?”穀玉堂不滿地一掙,扭頭瞪了宮勇睿一眼,卻發現他一臉疑慮重重的表情,歪著頭像是在傾聽某處的動靜。
“下邊有東西來了!”黃衫公子沉聲道。
穀玉堂仔細一聽,果然聽到腳下傳來沉悶的震動聲,應該是從一樓二樓蔓延過來的,三樓地板也在簌簌抖動。
“那我們就趕緊——”
穀玉堂話未說完,忽見宮勇睿臉色驟變,同時胳膊上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拉得踉蹌後退。
就在他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的當口,“砰”的一聲巨響,一條粗大的赤紅影子幾乎貼著他腳底一躍而出。
穀玉堂還來不及發出驚叫,身子就被宮勇睿飛拽離地,人在半空就聽到後方響起一種液體噴濺的聲音。
但穀玉堂無法回頭,身體被帶著衝下樓梯,暈頭轉腦地一陣翻滾,手腳磕碰了不知多少處,最後砰然一聲摔到實處。
他嘴裡呼著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緊接著聽到上官小姐的尖叫。
上官小姐就在他旁邊,仰頭望著樓道上方他們原本的位置,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毫無淑女形象地張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極為恐懼的事情。
穀玉堂順著她目光望去,當看見那條聳立如柱的赤紅色影子時,心臟霎時漏跳了一拍。如果不是事先有所準備,大概也會像上官小姐一樣發出尖叫。
——那是何等猙獰、何等可怕的怪物啊!
就好像是一條蜈蚣放大了幾百倍之後,再覆蓋上醜陋的骨甲和骨刺,最後將口器修飾成無比猙獰的形狀,就構成了眼前這尊麵容可怖的妖魔。
穀玉堂的心情已經出離驚慌了,所以他既不尖叫,也不哭泣,隻如夢囈般喃喃地道“大蜈蚣!好大!好大……”
“是觸龍。”宮勇睿低聲糾正,“師父教過的。”
他的心情在極度危機之中進入到一種無悲無喜的狀態,當判斷出歸途已被大蜈蚣阻斷時便果決地挾穀玉堂滾下樓梯,否則神劍門這會兒便隻剩下一脈單傳了。
觸龍的腹腔中發出沉悶的顫動,仿佛是在質問這些螻蟻你們怎麼還不死?
穀玉堂麻木地看著那一圈圈利齒交織而成的巨大口器,問“我們該怎麼回去?”
宮勇睿低歎“回不去了。”
“那怎麼辦?”
“先離開這家夥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