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將玉佩收回掌心時,那縷黑煙還在玉內部扭曲掙紮,像困在冰裡的活物。他摸出三粒守蠱沙,按在孩子們頸後的紋路處——沙粒觸到皮膚的瞬間炸開細碎的火星,淡青色紋路猛地縮回皮肉裡,留下三個淺淺的針眼。
“回家後把這個戴上。”他解下腰間的昆侖木碎塊,用紅繩串成三個粗糙的吊墜。木頭上星晶的餘溫透過繩結滲進孩子掌心,“彆碰古井,彆撿地上的沙子,尤其是會發光的。”
最年長的孩子突然指著他後頸:“叔叔的記號在流血。”王琳伸手一摸,指腹沾著暗紅的血珠,那片胎記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沙漏頂端的沙層已經薄如蟬翼,最後幾粒星芒墜下時,黑風口的沙海突然豎起一道幾十丈高的沙壁,壁麵上浮現出巨大的鴉蛇剪影,蛇眼正對著孩子們的方向。
“走!”他推著孩子們往鎮外跑,銅盤在懷裡震得越來越凶。路過老槐樹的斷根時,樹根處的洞口突然噴出一股沙流,在地麵上衝出七道溝痕——每道溝痕裡都躺著一根曬乾的駱駝刺,刺尖直指沙漏的方向。
“七步已到……”王琳望著孩子們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的最後一句話,“守蠱人養餌,也當餌。”玉佩裡的黑煙突然發出孩童啼哭般的嘶鳴,他低頭時,正看見玉麵上爬滿了與銅盤圖騰一模一樣的紋路。
“能找到自己的家嗎?”隔著街角,王琳高聲問道。
“放心吧叔叔,我們的家就在長滿蒲公英的地方……”孩子們的聲音裡充滿了興奮,王琳知道他們徹底擺脫了桎梏,心裡隻有一個回家的念頭。
王琳望著街角揚起的蒲公英絨毛,突然發現那些白色冠毛在沙風中竟朝著黑風口的方向傾斜。他後頸的胎記驟然劇痛,左眼星圖裡的北鬥鬥柄猛地砸向銅盤缺口——最後一粒星芒墜落在地時,七根駱駝刺突然同時炸開,乾燥的葉片在空中拚出半張人臉輪廓,眉眼竟與祖父有七分相似。
“家……”他喉間發緊,玉佩裡的黑煙已經凝成小小的鴉蛇形狀,正用蛇信舔舐玉麵上的圖騰。剛才孩子們跑過的路麵,蒲公英絨毛落處浮出淡金色的沙線,與小鎮街道的脈絡重疊成更複雜的紋路,像幅被風沙掩埋的祭壇圖。
沙海的咆哮裡突然插進駝鈴的脆響。王琳轉頭時,看見老人們正扛著鐵鍬往古井方向走,他們踩過的地麵留下深褐色的腳印,那顏色與祖父菜窖裡的朱砂符咒如出一轍。最前頭的老人突然回頭,渾濁的眼睛在沙漏光線下閃過青銅色的光:“守蠱人,該補最後一道鎖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那截昆侖木,仿佛它是一件稀世珍寶一般。昆侖木在他手中微微發熱,而那星晶的灼熱更是已經透過掌心,仿佛要將他的手灼傷。
遠處傳來孩子們清脆的笑聲,那笑聲如同銀鈴一般,在空氣中回蕩。與此同時,鴉蛇的嘶鳴聲也隱隱傳來,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然而,就在這一刻,王琳突然靈光一閃,他好像明白了蒲公英叢的位置所代表的意義——那是孩子們心中家的方向。無論這些孩子的家庭是否富裕,隻要他們能夠回到自己的家中,那便是最好的結果。
想到這裡,王琳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會心的微笑。現在,他心中的擔憂終於煙消雲散了。就算鴉蛇會再次變得瘋狂,他也堅信自己能夠從容應對。
“不管你們隱藏在哪裡,隻要我探查出來,就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王琳喃喃自語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行色匆匆、滿心擔憂的人們身上。這些人或許並不知道,他們所生活的小鎮即將迎來一場巨大的變革。
也許,從此以後,這個小鎮將不再有鴉蛇會等非法組織的盤踞,這裡的人民終於可以真正過上幸福安寧的生活;也許,還會有其他新的組織看中這塊風水寶地,在這裡安營紮寨,繼續他們與人民作對的罪惡活動。但是,至少在目前,這個小鎮終於可以暫時擺脫那些惡勢力的糾纏,享受一段安靜的時光了。
給黎明打了一個電話,把這裡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句後,王琳決定要回去了。畢竟,四合村才是他真正可以完全放鬆的地方,何況還有王靈官那個秘密。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壓在小鎮上空。王琳貓著腰穿過老槐樹斷根時,樹根洞口的沙粒還在微微顫動,白天衝出的七道溝痕已被新沙填了大半,隻剩駱駝刺的枯枝頑強地支棱著,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
他摸出銅盤,盤沿的圖騰在暗處泛著冷光。指尖撫過邊緣缺口時,後頸的胎記突然跳了一下——這是每次靠近鴉蛇氣息時的預警,此刻卻弱得像風中殘燭。
黑風口的沙壁已坍塌成漫坡,白天那道幾十丈高的屏障如今隻剩參差的沙脊。王琳踩著滾燙的沙粒往前走,靴底傳來細微的灼燒感,這是星晶餘溫尚未散儘的征兆。他忽然停住腳,銅盤在掌心輕輕震顫,指向左前方一處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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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窩裡埋著半截青銅杖,杖頭的鴉蛇雕刻已被熔成一團疙瘩,邊緣還粘著幾縷焦黑的絨毛——那是鴉蛇會教徒長袍上的料子。王琳用昆侖木撥開周圍的沙,底下露出大片凝結的黑塊,用木尖一挑,竟碎成帶著硫磺味的粉末。
“真炸了?”他對著空蕩的沙穀低聲自語。銅盤的震顫徹底停了,玉佩裡的黑煙也安分下來,隻剩星晶的溫熱還在掌心流連。他繞著黑風口走了三圈,連最隱蔽的沙洞都用木枝探過,除了幾處殘留的燒灼痕跡,再沒找到半點活物氣息。
回程時路過古井,老人們早已不見蹤影,井口蓋著塊青石板,板縫裡滲出血色的沙。王琳蹲下身,看見石板邊緣刻著新的符咒,畫法與祖父菜窖裡的如出一轍,隻是末尾多了個小小的鴉蛇圖騰被斜劃掉的印記。
他摸出手機,黎明的號碼還停留在未接來電的界麵。風裡突然飄來蒲公英的絨毛,這次它們規規矩矩順著風向飄向鎮外,白色冠毛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王琳望著那些絨毛消失的方向,後頸的胎記終於涼了下來。
“倒省了不少事。”他把昆侖木塞回腰間,轉身往鎮口走。沙地裡自己的腳印很快被風吹平,仿佛從未有人來過。隻有銅盤缺口處,那道北鬥鬥柄砸出的痕跡,在夜色裡愈發清晰。
“出來也很久了,不知道媽媽會不會有所覺察。唉!我也不想這樣,但小林子的死我不能不管。這下好了,也算是對他有了一個交代吧!儘管這個結果不是太理想。”
站在夜裡,王琳覺得自己也就是這裡的一個過客,看完了風景,也該啟程離開了。
王琳轉身的刹那,玉佩突然在掌心硌了一下。他低頭看,玉麵上那些與銅盤重合的圖騰正慢慢褪色,隻剩黑煙凝成的鴉蛇還伏在角落,蛇眼半眯著,倒像是在假寐。
鎮口的老石磨旁,不知何時多了束乾枯的蒲公英。他伸手碰了碰,絨毛便簌簌往下掉,落在鞋麵上竟燙出幾個芝麻大的淺痕。這才想起孩子們說的家,忽然明白那興奮裡摻著的不是天真——尋常孩子怎會對蒲公英叢如此執著。
夜風卷著沙粒掠過耳畔,隱約有駝鈴再次響起,卻比先前遠了許多。王琳摸出手機想給黎明回個電話,屏幕亮起的瞬間,倒映出後頸胎記的輪廓——不知何時,那片暗紅竟縮成了北鬥七星的形狀,鬥柄正指著四合村的方向。
他把昆侖木往腰間緊了緊,星晶的溫度順著布料滲進皮肉,像是在催促。路過那截老槐樹斷根時,聽見樹根洞裡傳來細碎的刮擦聲,探頭去看,隻有幾粒會發光的沙子在黑暗裡閃爍,旋即被新沙吞沒。
“走了。”王琳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低聲說。話音落時,銅盤突然發出嗡鳴,缺口處的痕跡竟滲出淡金色的光,在沙地上投出半張殘缺的星圖,恰好與小鎮祭壇的紋路拚出一角。他沒再回頭,靴底碾碎最後一片蒲公英絨毛時,玉佩裡的鴉蛇終於蜷成一團,沒了動靜。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王琳已走出沙海。回頭望,整個小鎮像被裹在一層透明的膜裡,那些縱橫的沙線在晨光中亮起來,真成了幅鋪在地上的祭壇圖。他摸了摸後頸,胎記徹底涼了,卻在皮膚底下留下道清晰的凸起,像塊藏在肉裡的微型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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