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顧芩瀾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怒目圓睜,對著鄭奉昀大聲斥責:
“鄭奉昀,你是否真的以為自己是天地間的寵兒?”
“你以為憑你那點微末之技,就可以目空一切,無人能敵?”
“看看你的大哥!為了你,他不顧一切地承受了那一記重創,至今仍需臥床休養半月!而你……”
顧芩瀾語氣凝重,目光如冰,直視鄭奉昀,字字鏗鏘有力:
“若非我及時趕到,你是不是打算就此赴黃泉,去地底之下儘孝?”
鄭奉昀的頭顱愈發低垂,最終沉默無言,仿佛一隻被戳破的氣球。
他深知自己此次犯下的錯誤非同小可,然而……
鄭奉昀心中又有些不甘。
他雖然鑄成大錯,但初衷不過是想將最美麗的花朵獻給母親。
然而,母親似乎並不願傾聽他的解釋……
鄭奉昀緊抿著雙唇,鼻尖微紅,眼圈泛著淚光,默默注視著地麵,低聲悶哼:
“我錯了,母親,請責罰。”
顧芩瀾坐在椅子上,目光柔和下來,看著眼前這個跪地認錯的幼子,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她不由得輕輕歎息。
她緩緩起身,走到鄭奉昀麵前,用食指輕輕挑起他的下巴,迫使鄭奉昀抬起頭,與她對視。
此時,這個少年臉上布滿了青紫的傷痕,眼眶紅腫,宛如一隻受傷的小白兔,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鄭奉昀不願將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害怕彆人的嘲笑,急忙想要偏開頭,卻終究未能如願。
顧芩瀾緩緩蹲下身來,輕輕地抹去他的淚水,然後溫言問道:
“你可曾明白,你的過錯究竟在何處?”
鄭奉昀愣了愣,緊抿著唇瓣,略帶猶豫地說:“我不該將大哥牽涉其中,我應該……”
“不對!”
顧芩瀾立刻截斷他的話,語氣嚴肅地說:
“你們乃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自打降臨人世,你們的尊榮與恥辱,便已經緊密相連!”
“你大哥作為長兄,自當承擔起庇護弟弟妹妹的責任!而你與慧依,作為幼弟幼妹,亦應當對兄長懷有敬畏之心!”
“彼此和睦,相互扶持,何愁家門不興,國運不昌?”
顧芩瀾的這番話,讓鄭奉暉等人紛紛抬起頭來,目光齊聚在顧芩瀾身上,內心不知不覺湧起一股熱血沸騰之情。
顧芩瀾環視了三人一眼,隨即放柔了聲音,繼續對鄭奉昀說道:
“我讓你反省,是要你認識到魯莽行事的錯誤!是要你明白衝動行為的過失!是要你意識到留下痕跡的疏忽!”
鄭奉昀愣住了,滿臉驚愕地抬頭,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難以置信地說:
“母,母親?您,您的意思是,您並不責怪我動手傷人?也,也不怪我偷竊花卉?更,更不怪我牽連兄長,讓您勞神費力地籌謀對策?”
說到此處,鄭奉昀稍作停頓,又帶著一絲疑惑問道:“那麼,奉昀究竟何處做錯了呢?”
顧芩瀾伸手將鄭奉暉和鄭奉昀攙扶起來,歎息一聲,目光中流露出既溫柔又堅定的神色,說道:
“奉昀之所以動手打人,是因為他們先行侮辱了你父親,而你隻是出於維護父親的名譽才采取了行動。”
“奉昀之所以摘花獻於我,是為了讓我高興,儘管此舉不當,但動機是出於純真的孝心。”
“這兩件事,都是因為奉昀懷有至純至孝之心,我為何要怪責於你?”
顧芩瀾心中暗自驚訝,前世那個在眾人眼中蠻橫無理、備受指責的小霸王,竟然有著如此深沉的孝道。這使她再次領悟到,事情若反常必有蹊蹺,這麼懂事的孩子,究竟是如何變成了前世那個模樣?
顧芩瀾按捺住心中的互譯,轉而用認真而堅定的語氣繼續說道:
“擅自取物而無詢問,是為盜,這是你的第一個錯誤。”
而在你輕率摘取花朵之後,卻未能抹去留下的痕跡,終被他人捕捉到把柄,這是你的第一個錯誤。
“在自己尚未練硬翅膀,便冒然與人正麵交鋒,這是你的第二個錯誤。”
“如此一來,你是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過錯所在?是否應當受到懲罰?”
“我應當受罰!”
鄭奉昀此刻心中激蕩不已,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去深思熟慮,便立刻認真而堅定地點了點頭,承認了錯誤。
他未曾料到,母親責怪他的僅僅是行事魯莽,缺乏周密的計劃,而非動手傷害他人,損害了端王府的聲譽!
鄭奉昀這時忍不住嘿嘿傻笑起來,笑容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五官扭曲,牙關緊咬。
顧芩瀾見到鄭奉昀這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然後緩緩開口:
“既然你已經認識到錯誤,那麼現在就自己將名單列出,我們也將逐門逐戶地去表達歉意。”
鄭奉昀抓了抓頭發,雖然覺得一家一戶地去道歉有些尷尬,但他不願讓顧芩瀾失望,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鄭奉暉在一旁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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