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護連忙說道,感情是感情,講到軍機公事,他也不敢馬虎。
“你先退下休息吧。”
宇文泰將侄子打發出堂,又抬頭詢問親兵:“趙驃騎入府未?”
“驃騎使員奏告,歸程中馬驚跌落,筋骨有傷,請傷愈後歸府拜奏。”
聽到親兵這回話,宇文泰眸中閃過一絲陰霾,片刻後才又沉聲道:“著行台謁者攜醫官藥石赴鎮慰問,蘇尚書一並同行,傳我口令,讓趙驃騎放出高司徒,其屬官有名李曉者,辟入府中任事。”
待到親兵外出傳令,宇文泰又抓起那封奏書仔細看了起來,並讓書吏抄錄幾份副本,他自己提筆勾抹,將副本中有涉趙貴的章句內容全都塗黑。
做完這些後,宇文泰便又下令將自己塗抹過的幾份副本分送在朝幾名文武大臣,而那未作塗抹的原件,他沉吟一番後,便著員送往太師賀拔勝處。
“儘地利,申士氣,有意思……賀六渾所恃者雄,但其近賢之路卻因此壅塞,也是有得有失。”
吩咐完這些事情,宇文泰搖頭歎息一聲,然後便又埋首滿案的文牘中。邙山此戰失敗後,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收拾殘局,實在無暇將精力專注於某件事情上。
潼關關城中,兩天後若乾惠又將李泰招至麵前,說道:“關東賊軍確已退去,大行台已遣彆將赴此守關。我也要率部回歸,李郎便與我同行罷。”
聽到東魏後續的軍事行動並沒有違反曆史的記載,李泰也鬆了一口氣。
他之前的想法有些輕率冒失,小覷了古人的警覺性,還打算若高歡大軍攻來再尋機跳反活命,但其實根本沒有機會。
他雖然幫若乾惠痛罵了趙貴一番,找到了彼此感情上的契合點,但若乾惠也並未對他儘足信任,名為優待,實則被軟禁在關城中,甚至連之前的家人部曲都不得相見。
好在東魏還是退兵了,而他區區一個高仲密下屬的降人,也不值得王思政專付筆墨的講述是否協同守城,之前吹牛共守恒農沒被戳穿。
就算被戳穿了也不打緊,此役西魏戰敗,將士憂懼,人人都想找機會輕擔罪責,關前誤會他是東魏諜子時還擴大抓捕,連累許多無辜。
他一個朝不保夕的降人誇大自己的事跡,也是情有可原,又不是謊報軍情的原則性大錯。
“請問將軍,書呈之後,大行台可有回函處斷?若仍言義未儘,伯山鬥膽請當麵陳詞。”
此間的小危機算是解除了,但他那封上書引起了怎樣的回響,李泰心裡也是好奇得很,畢竟關乎到解救高仲密和此身的父親李曉,也是他能否在關中立足生活的一個起點。
講到這個話題,若乾惠臉色就變得有些不自然,隻對李泰說道:“大行台總攬軍政,戰後又有諸事亟待收拾,還無暇回信。”
李泰聽到這話,心緒不免一沉,看樣子憑那一封書信是很難扳倒趙貴,宇文泰應該是打定主意要在這敏感時刻力保這個元從大將了。
見李泰神情有異,若乾惠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正色說道:“李郎也不必因此憂懼,你是為我執筆直言,於情於事,我都會護你周全。”
“伯山多謝將軍包庇!我隻是擔心高使君與我親長……”
若乾惠對他的態度並不是用完即棄,也讓李泰心裡對這個尚算耿直的胡人將領略生好感,見若乾惠還要忙碌處理撤軍事宜,便先告退。
這一次若乾惠的親兵並沒有將他引往直前軟禁的住所,而是將他帶到了關城西側的營地中。
“阿郎!”
再次見到李泰,李渚生等家人們紛紛迎了上來,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沒事就好!”
見到這些危難時仍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家人們,李泰也安心許多,隻是除了這十幾個家人部曲外,又多出十幾個陌生的胡漢麵孔,也都稱自己為主,李泰便有些詫異。
“稍後再同阿郎細說。”
中年人李渚生見李泰目露疑惑,便上前抬手重重的握了握他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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