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之前還有人不太能體會到權勢價值,可是大閱開始後被人安排喝了幾天的冷風,再跟李泰這個長官返回後的際遇對比,也都感觸極深,主觀能動性十足。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正午,李泰正打算再去大閱會場溜達一圈,門下來告柳敏來訪。
柳敏既是台府同僚,還是李泰的債主,他連忙出堂相迎,柳敏也迎麵走來,先是轉達了大行台的口令:“前者李郎戎行勞累,大行台特許你鄉居休養幾日、不必再參大閱,大閱之後隨從歸台即可。”
“我剛要行營入參聽命,何勞柳郎中親行一程。鄉居簡樸、素席鋪陳,郎中若無繁事相催,請一定要留此讓我聊表謝意!”
李泰拉著柳敏的衣袖便往堂中引去,柳敏也並不推辭,與李泰並肩行入堂中。
彼此坐定後,柳敏又歉然一笑道:“之前營製規劃有失周詳,都水屬員受苦不淺,我替此中在事者向伯山你道歉。你也曆事台府,應該知道事務繁忙,尤其大閱當時,難免忙中出錯,懇請體諒啊。”
李泰聽到這話後歎息道:“我不知何員事此,但既然請柳郎中遞言,可見在公雖然庸拙、在私卻不失乾練,讓我無從遷怒。柳郎中既已發聲,此事便算揭過,我若再據此發難,那就折損了與柳郎中之間的情麵。”
這話雖然說得有點狂,但也給足了柳敏麵子。按照李泰如今的勢頭,倒也夠資格這麼說。
回想今早大行台言及李泰時的表態,柳敏也不由得暗歎一聲。嚴格說起來,李泰在台府中的履曆尚且不滿半年,但所擁有的恩寵與勢位已經不遜於許多台府老人,甚至遠遠超過。
老實說就連柳敏心中都暗存嫉妒,更不要說皇甫璠那種早在夏州時期就追隨大行台的老資曆。
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少年的確是才性出眾,本身能力已經不俗,又能敏銳的抓住機會,沒有機會更能主動創造機會,也不怪大行台對其青睞有加。
就拿都水使者這個職位來說,早在大統初年,皇甫璠便曾經擔任過此職,但在職位上碌碌無功,以至於在其任後、朝廷幾年都沒有再選任此職,實在是沒有什麼實際的價值。
如今李泰領任其人故職,也就難怪這皇甫璠會持一種苛刻挑剔的態度,原本以為可以趁著大閱時都水行署的失職拿捏一番,卻不想李泰在陝北載功而還、恩寵更甚從前,也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柳敏此行雖不是為皇甫璠做說客,但李泰既然這麼說,也讓他心裡很舒服。
彼此閒話幾句,柳敏便又開口道:“伯山你受命督領鄉團,軍備上如果有什麼困難,直言無妨。良器自當使於勇者,前者北州壯勝,也讓我等助事者與有榮焉!”
柳敏除了台府任職,還兼做軍火商,河東的鹽鐵之利算是讓這些豪強們玩出了花。
“柳郎中即便不問,我也想擇日拜訪。之前支用的器械的確是讓我受益匪淺,自當有所回報。請轉告諸家,大閱之後遣員就鄉,之前事尾了結一下。”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李泰準備撥出一部分俘虜生口和牛馬牲畜把之前的欠款還上,順便再訂購千人左右的弓刀器械,作為擴軍的第一筆投入。
李泰這樣的優質客戶著實不多,內外軍頭豪強們要麼自己就有軍器工坊、自產自用,要麼仗著勢位人馬而凶橫無賴、賒欠不還。
李泰需求極大,又能信守約定,與之交易讓人放心,柳敏連忙表態一定儘快將器械供給,就算自己沒有時間,也會派親信督辦此事。
“莫非柳郎中將要外使?”
李泰聽他這麼說,便隨口問了一句。
柳敏微笑頷首道:“承蒙主上賞識,選為祀使,巡使州郡糾察淫祀並禁絕邪法,不日便要起行。”
李泰聞言後便有了然,心知宇文泰是要對佛寺下手了,大閱已經聚集了這麼多人馬,當然需要大量的物料才能維持。隻可惜宇文泰不讓自己參與此事,隻能錯過這一大撈一筆的機會。
寺廟錢糧充盈,凡所經手自然也都能雨露均沾,柳敏也為自己這個新使職頗感高興。
但見他喜孜孜的模樣,李泰又忍不住一樂,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無非挨刀早晚,你們怕還不知大行台另一隻黑手快要向你們河東鹽池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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