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的好處就是,李泰在洛水兩岸民意基礎逐日增強,這都水行署除了他、換任何一個人來都玩不轉。畢竟這官職最重要的意義並不在於朝廷或霸府的權位授給,而在於流域內的利益分配。
儘管都水行署直接掌控的人事產業有限,但得益於關中整體農業生產的複興與發展,倉儲也是頗為可觀。但行署桉事也並非隻入不出,特彆凡所水利興建,錢糧大耗都是最基本的。
現在台府擺出一副要一把掏空都水行署倉儲的架勢,自然讓群眾為難。若倉儲儘空,所帶來的後果可不隻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從頭開始,一些即定的事程因為沒有了必要的度支維持,也將要麵對半途而廢的窘狀。
不過李泰的身份不隻是行署長官,他還是洛水河畔的大豪。行署麵臨這樣的處境,自然就有了以私侵公的操作空間。
“困難總是有的,但在事論事,餘者不談!近日儘快將庫儲盤點審定,扣除必要開支,可作調度的盈餘多少,一概審定造賬。下半年需作開支的諸項事務,再加嚴查廣議,能省則省,能免則免。”
他先發出幾道指令,也都是理所當然的基本操作,而接下來才是操作的重點:“諸事計定之後,若較台府所令仍然缺額甚大,不得已也就隻能做一些非常計議。沿河諸堰埭碓磑,審定其建功優劣、價值高低,可向州郡鄉裡發賣籌資!”
裴鴻等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大吃一驚,如今的都水行署內外人事基礎,可是他們一手一腳、廢寢忘食的建立起來,眼下諸事剛剛有了起色,便要開始對外發賣家當,心裡怎麼舍得?
“行署諸事創新,雖然已經見功頗著,但仍增量可觀。若隻因眼前短困便出賣事業、自損立事的根本,實在不智啊!”
旁邊崔彥升忍不住說道:“大都督能否進言台府、細述憂況,懇請台府征事從緩?”
李泰聞言後便歎息道:“行署由我一手創立,事之長短能無深知?現今大行台雄計創軍,大閱為重,諸事都需避道讓行,豈能因我一署桉事累及大閱不成?我知諸位於此傾注心血良多,實在不忍割舍,若說心痛,我自不遜你等諸位,但為國事計,也隻能各忍傷心!”
對他來說,發賣行署所創設的那些水利設施,無非是將事情和利益一次買斷,從行署搬到了自家,操作起來更加方便。
宇文泰為了建設軍隊而對他漫天要價,他總不能花自己的錢來填補巨大虧空,彆說隻是統軍列編六軍彆曲,給個柱國也不能答應啊!
沒錢則諸計難張、諸事難成,他現在也是在幫宇文泰透支未來的利益來完成當下的實力增長,雖然本質上也是侵吞公家資產,但起碼也是有助於事,換了彆人還操作不來呢,說起來也是一片丹心。
雖然他對獅子大開口的台府是乏甚愧疚之情,但對行署一眾屬下們終究心裡還是有點過意不去。雖然行署事務一直由他提綱挈領,但能發展到今天,這些下屬們也都是付出了實實在在的心血。
現在他是要借著台府的政令,將行署未來的利益與政績鯨吞於私門,也實在是有點對不住這些下屬們。
眼見眾人感情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他便又說道:“前共台府蘇尚書論事時,尚書坦言我都水群眾治事有功、彰然可見,並許諾隻要能夠輔助台府籌定大閱事宜,來年關內諸水都有望納入都水統管!”
眾人聽到這話後,神情才變得好看幾分。他們之所以勤懇於事,除了為國儘力的大義之想,當然也有各自的政治抱負。
眼下都水行署還隻領管洛水一流,已經日漸顯重。若能將這些關內河渠統管起來,無論是行署還是他們各自,事權無疑都會獲得極大的增長,也更容易做出成績。
見眾人算是勉強接受,李泰也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並決定來年還是得儘力爭取一下蘇綽開給的這張空頭支票。
他個人對於洛水之外的諸如渭水、涇水等流域,倒是沒有太大的利益訴求,但為了這些下屬們各自前程考慮,也不抵觸都水行署的事權增張。
彆處治水自然要持身公正、公事公辦,不能瞎搞中飽私囊,即便與地方大族產生碰撞,那也是行署需要麵對的問題。朝廷如果不爽他的行事風格,大可以撤了他,反正未來他的事業中心還是得放在洛水沿岸與陝北的三防城。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真是有點無欲則剛的意思,你要仍肯繼續用我,那我就公事公辦,如果不想再用,那老子就舒舒服服的當個土豪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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