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賊軍是分布在方圓幾十裡之間的區域中,可是在交戰的過程中這範圍不斷的被壓縮、包圍圈也在快速的收緊。
原本分散於各處的賊軍們也都在被驅趕聚結起來,雖然也有人僥幸的突圍成功,但終究隻是少數,絕大多數的稽胡徒眾還是陷身於這包圍圈中,不斷的嘗試突圍,又不斷的被打退回來。
這會兒,是生是死已經不足以區彆判斷出是否幸運。
亡者總算是歸於寂靜,但生者卻要承受巨大的恐慌,不隻是周圍那些如狼似虎的官軍們會對他們施以殘殺,就連身邊的同伴們也會威逼推搡、試圖控製他們去用身體抵擋鋒失。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了午後,戰場也從方圓幾十裡的範圍收縮到了大河西岸的一片蘆葦灘上。蘆葦早已經枯敗並被收割乾淨,灘塗也早已經成為堅硬的凍土,不複泥濘,地勢略微向內凹陷,周遭已經是完全的無險可守。
數萬名稽胡族眾全都聚集在這一片灘塗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湧動的人頭與晃動的身影。
這其中手持兵器的胡人戰卒遠不及一半,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他們本身未必惡孽深重,隻是因為投生為稽胡,便將要被剝奪生存的資格,一個個口中都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乞饒聲,有的則指著官軍們悲憤的辱罵著。
這一片灘塗方圓仍有數裡,幾方人馬在形成合圍後並沒有繼續發起進攻,而是各自引眾收兵,圍繞著灘塗駐紮下來,三麵俱圍,隻留下東麵一段乾涸的河床作為出路。
隻不過這出路未必就是生路,眼下敵人聚結成為一團,也並沒有有組織的請降舉動與跡象,可見那些豪酋們自知生機渺茫,仍存負隅頑抗之心。
這樣的情況下若再加以強攻,極有可能會演變成為一場混戰。已經置之死地的賊胡將士們為了死中求活,必然會拚了命的頑抗作戰。
經過了大半天高強度的交戰,諸部人馬也已經非常疲憊,沒有必要再勉強發起進攻,故而就地駐紮下來,既能休息調整一番,也能憑此強大的威懾瓦解賊軍的頑抗鬥誌,那刻意留出的一個缺口更能將賊軍人馬進行分流,方便銜尾追殺。
在戰場各處遊蕩、打了大半天醬油的李泰這會兒主動承擔了造營與警戒的任務,讓那心神氣力都消耗嚴重的三人得以休息一番。
賊軍見官軍停止了進攻,又觀望一段時間後,群情才漸漸平息下來,儘管已經是身陷重重包圍之中,但也還是鬆了一口氣。
當情緒恢複穩定後,自然是要想辦法進行自救。過不多久,被威逼推搡到了灘塗最外圍直麵官軍刀失的一部分胡眾突然脫離了大部隊,舉起兩手以示投降,快速的向官軍這一方奔跑過來。
李泰正打算安排人馬接納引領投降的俘虜,賊陣中卻又衝出一隊騎兵,直向那些意欲投降的胡眾後背砍射過去,很快便將這些叛徒給屠戮殆儘。
周遭胡眾們見到這一幕,無不驚懼有加,就算還有人想要投降,這會兒也都深深的低下了頭,不敢再做什麼異動。
李泰眼見這些賊胡們仍是賊心頑固、不肯低頭,心中也是惱怒不已,略加沉吟後,便著令親兵前往後方去將劉庫真這家夥引到此處來。
劉庫真來到這裡後,先是一頭搶跪在李泰足前一通溜須拍馬,直將三名大將激戰之功全都按在李泰的身上,又指著灘塗上那些胡眾們一番譏諷,得意洋洋的表示這些人全都不如自己聰明,早早的便投降過來,如今已經跟大都督混了一個臉熟,哪還再用兵戎相見。
李泰讓這全無節操的家夥先站起身來,然後指著對麵那些胡人對他說道:“同行數日,劉某向義之心甚誠,我也有見,有意活你並複統部眾。你諸族眾親屬們眼下想必也在賊群之中,你且就前招降,無論招降多少,全都歸你統治。”
“多謝大都督賞識,多謝大都督……我、奴一定儘忠報效,協助大都督成就偉功!”
連日來的阿諛乞憐總算是有了巨大的進展與回報,劉庫真一時間激動得熱淚盈眶,再次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捧著李泰的靴子便是一通跪舔表忠,旋即又連忙說道:“奴隻是大都督足前一忠犬,豈敢貪望統治群眾的權威,但能為大都督管製奴部,已經達成心願、全無遺憾!大都督且請稍待,奴這便招降族眾!”
說話間,這家夥便要擼起袖子大乾一場,絲毫不顧忌如今場中朔方胡眾數量更多,他若出麵招降,勢必會讓父兄親屬們處境變得凶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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