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他怎樣的成竹在胸,皇甫穆對他卻遠還未達到盲目信任的程度,仍是一臉苦色,心中無比盼望李泰還是返回州府直堂睡覺混日子吧,這一搞事就這麼刺激,實在是讓人吃不消啊!
李泰見皇甫穆那愁眉不展的可憐樣,心中又是一樂,便又開口道:“就算是不當做,事情也已經做了。若真引發什麼歹惡的鄉情變數,我自一力承擔。隻是還要有勞皇甫參軍記住前所托付,勤勞奔走鄉裡,儘力多訪請幾位當州鄉賢耆老們入此,協助我為此一方鄉序倫俗裁決公道!”
皇甫穆聽到這話,臉色又是一垮。他自覺彼此智力應該沒有雲泥之判,困擾州府數年之久的這樣一樁鄉情舊怨,實在想不出李泰有什麼法子能夠加以化解。
但無論他心中怎麼想,這跨馬溝挖都挖了,事情已經傳揚出去,氛圍也已經快速營造起來,顯然不可能再填回去便可以息事寧人。無論李泰這法子湊不湊效,那也的確隻能硬著頭皮試一試了。
皇甫穆思路雖然不夠開闊,但也挺細致周全,略作沉吟後又對李泰說道:“卑職在州久伏於桉,短於人情交際。所能訪請者,唯秦州當地鄉賢而已,其他州郡鄉賢則多不熟悉。權氏有名臣當其當其本州大中正,故而鄉義之中也不乏聲援。長史若欲輿情鄉聲能公允不偏,宜需再遣員訪問鄰州。”
李泰這幾天來也將兩族人事摸查了一番,自知皇甫穆所言秦州大中正說的乃是權氏代表人物的權景宣,如今正在豫西擔任方牧。
如今自然沒有了什麼九品中正製,所謂大中正也沒有什麼一言決斷人官品前程的話語權,僅僅隻是表彰其人德被鄉裡的一個榮譽稱號,也算是官方認證其鄉裡首望的一個標誌。實際的權力雖然不大,但在鄉序良俗的觀念中還是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皇甫穆的意思是,李泰如果因其隴西李氏的出身而打算偏幫鄉裡族人的話,在秦州的鄉聲輿情方麵可不占優勢,還是需要在彆處尋找聲援。李家的郡望所出隴西郡,如今劃在臨近的渭州治下,若將渭州鄉士引來,才能壓住權家。
“多謝皇甫參軍提醒,這些事我會安排。”
李泰對此倒也沒有忽略,他本身就想搞個大新聞,到場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但也要看時機能不能配合。雖然說他信心不小,但也不宜將這件事長久拖下去,當聲勢營造到達一個臨界點後就是需要當斷則斷。
皇甫穆看李泰的樣子倒還不像全無逼數,於是便又叮囑他一番注意控製局勢,這才站起身來匆匆離開,按照李泰的要求儘量去訪請更多鄉賢入此,心裡也希望李、權兩家能看在這麼多鄉裡豪強在場而稍作忍讓。他自知這樣的想法隻是奢望,唯以此給自己聊以安慰。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民夫們連日勤勞做工下,跨馬溝大半都被挖掘出來。往年李、權兩家一起修建的堤堰也都重見天日,那麩金礦藏的位置同樣快要暴露出來。
與此同時,每天聚集在跨馬溝周邊圍觀的群眾也越來越多,尤其是那些激動的兩家族人,李泰已經是刻意將這營地往大處修造,但在每天抓捕爭鬥的兩姓族人、也漸漸的讓這營地人滿為患。
被抓捕入營的兩姓族人,李泰也沒有加以虐待恐嚇,隻是分彆關押起來、限製他們自由活動,每天的飲食則都足量供給。
李泰偶爾還去試探詢問這些人,他們要怎樣才會放下這一段仇怨,但所得到的卻隻是冷笑,可謂無聲勝有聲,沒得救了。
包括那些隴西李氏的族人,也未因他同族的身份而對此有什麼鬆動說法,有的還對他流露出些許的厭煩與抵觸,甚至直接質問他為何不直接殺光營中權氏族人、還供養起來做什麼!
不過李泰對此倒也不覺沮喪失望,這世上就沒過不去的檻,終究事在人為。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和包容,總會迎來美好的人間。
畢竟如今的他可不是初到關西可以隨時算計跑路沒負擔,這要真把事情搞砸了,那也隻能跑回台府再向大行台表忠心,我為大行台把獨孤如願搞定了!從始至終我身心都是大行台的,壓根不饞人家閨女!
就在李泰不斷的用雞湯自我催眠下,他所計劃約定鄉裡眾豪強代表並此兩族族人來仲裁解決鄉仇的日期終於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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