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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1 攻奪中城(1 / 2)

b/b河陽關城中,薛孤延一臉冷厲之色,指著幾名被捆縛在刑架上的兵長怒喝道「打,給我狠狠地打!每人六十軍杖,不準漏掉一記!」

隨著令卒們入前揮杖用刑,幾名受刑者頓時便吃痛不住、慘叫告饒起來,薛孤延對此卻是充耳不聞,環視著周遭將士們並繼續沉聲道「賊軍近在眼前,惡戰隨時發生。若見城中誰再違禁飲酒,首犯者刑,再犯者殺!」

他自己正因喝酒誤事,自南岸大敗而歸,損兵折將、失地陷城,眼下對此惡習自是深惡痛疾,嚴禁守關將士們犯此錯誤再為敵所趁。

看到周遭將士們一臉敬畏的神情,薛孤延仍覺有些意猶未儘,轉又繼續喊話道「賊軍兵力雖然不盛,但卻擅長陰謀詭計,尤其趁夜襲擾、防不勝防!所以夜間防守要比日間更用心、更謹慎,切勿為賊所趁!」

眾將士轟然應諾,薛孤延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又繞著關牆巡察一周,這才返回內城歇息。

可是當用過晚餐後,他卻總感覺周身都不自在,尤其咽喉食道之間仿佛有萬千蟲蟻爬行一般,讓他感到瘙癢難耐,恨不能用最烈的酒衝灌下去,淹死這些讓人不安的饞蟲。

但他在關城中新頒禁酒之令,總不好轉頭自己便食言而肥,房間中捧腹捶胸的悶走片刻仍然未有消解,便又著員取來食醋連呷幾口,妄圖憑那酸澀之感將胸腹間的悶燥給衝壓下去,可當這股酸澀感褪去後,酒癮卻加倍的湧了上來。

「來、來人……」

正當理智防線即將崩潰,薛孤延已經忍不住喚人進酒之際,門外一名令卒匆匆衝入進來,向著薛孤延大聲喊話道「稟將軍,橋南賊軍正向關前逼近,似要發起夜襲!」

「來得好!速速給我披甲!」

薛孤延這會兒正同酒癮心魔交戰正烈,亟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聽到這個消息後兩眼陡地放光起來,暗道敵人女乾計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料敵先機之餘更有一種戰勝自己的滿足感,還未及開戰便已經自覺贏了大半,待到披甲完畢,當即便昂首行出,直向關城而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有月光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視野雖然受阻但還不至於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薛孤延登上關牆城頭,凝目向南麵望去,便見到河橋橋麵正在有節奏的上下波動著,而且這波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而在橋麵波動的源頭,則是一道道烏黑厚重的身影,正向著關牆這裡行來,雖然步伐很緩慢,但卻透出一股肅殺之感。

「狗賊技窮了,不敢在白天裡列陣來攻,隻敢在夜中襲擾。打開城門,列陣出擊,讓這些賊眾有去無回!」

薛孤延口中冷笑道,轉又回望關內將士們,自己親自挑選勇士健卒,很快便組結成一支五百人的步陣隊伍,然後在薛孤延親自帶領之下行出關門之外,在關前陣列迎敵。

這時候,關樓上新近架設起來的幾架床弩也已經用絞索上弦完畢,弩箭對準了關前的河橋上,隻待敵軍進入最佳射程之內便給以殘酷的打擊。

講到城防本領,以六鎮兵為主體的東朝將士自然不比關西人精通,但是東朝的工藝水平卻又遠遠超過了西朝。

安置在關樓上的這種大型床弩,須得用幾頭牛力拉動才能成功上弦,一箭射出百多丈外具裝重甲人馬都可洞穿,雖然也有不便挪移的缺點,但卻是非常可怕的防守利器。尤其是在河橋這種進退都要遵循固定通道範圍的地點,更是足以令來犯之敵飲恨當場!

最初河陽三城全都在守的時候,中潬城自是不需要安置這一重器,但今南城既已失守,那當然沒有再對敵人手下留情的道理。

當敵軍在沿河堤布置防事的時候,河陽關城上的床弩便也架設起來,足足十架床弩排列在關樓南麵牆

頭,弩鋒全都直向河橋一線,隻是因角度之差而射程各不相同,確保在進入關前一裡範圍內,敵人便會在不同的位置上遭到強弩打擊。

敵人漸行漸近,很快便進入了床弩射程之內,城頭便有卒員請示是否發射勁弩。

薛孤延自知床弩威力迅猛,但因過於沉重而射擊頻率低下,每一箭之間的間隔幾乎超過了一刻鐘,敵軍方進射程之內便作射擊的話,雖可將之驚退,但卻難以造成可觀的殺傷,於是便擺手示意再等候片刻,等到敵軍進入射程之內更深再數弩一起發射,讓敵人陣勢大亂。

於是關城上下的將士們便耐心等待敵人繼續向前推進,一直等到彼此距離拉近到幾十丈內,借著月色甚至能夠看到敵軍前陣的具體布置。

但是看不到還好,當見到敵軍前陣那樣式熟悉的箱車時,薛孤延腦內頓時嗡的一聲,一股鮮活又濃烈的屈辱感頓時湧上心頭,手中長槊遙遙向南麵河橋上一指,同時口中怒聲暴喝道「射!射殺這些西賊!」

嗡!嗡!嗡……

伴隨著強勁的轟鳴聲,城頭上數根粗大不遜於短矛的勁失便破空而出,向著夜色籠罩下的河橋上直貫而去。隨後河橋上便接連響起沉悶的震響,並伴隨著幾聲短促的慘叫,弩箭先後命中了橋麵上的目標。

「隨我擊殺賊人!」

趁著勁弩給敵軍軍陣所造成的慘烈打擊,薛孤延率先邁步直向南麵衝殺而去,後方陣列多時的五百勁卒也都爭先恐後的跟隨上來,氣勢洶洶的仿佛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沿河橋直衝而下。

可是隨著雙方距離拉近,薛孤延卻陡然察覺到情況似乎有悖於他的想象,前方橋麵上並沒有出現敵軍因為勁弩穿刺而陣勢大亂的情景,沒有慘叫潰走的敵方士卒,那場麵冷清又詭異。

但今既已衝鋒出來,他卻無暇細想,隻是挺槊繼續向南衝去,而當衝近敵方距離關城最近的目標時卻有些傻眼。

隻見那是一架被遺棄在原地的馬車,前方拉車的駑馬早已經中箭倒地,後方高大的車箱向北一麵也露出一個拳頭大的缺口,威力強勁的弩箭直沒其中,這缺口處正有東西簌簌流出。薛孤延入前探手一摸,旋即便摸到了一手的河沙。

「遭了……」

察覺到這一點後,薛孤延心中頓時暗道不妙,旋即便意識到敵軍躲避關城勁弩的方法了。

床弩威力誠然強勁,但射道相對也是固定的,總是不出河橋橋麵之外。但這河橋也並不寬闊,兩車並驅便占了大半的寬度空間。

行駛在前方的這些箱車裡麵所裝載的並不是薛孤延在穀水河畔時所見的絹帛財貨,而是滿滿的河沙。

這些河沙踩踏上去雖然鬆軟有加,可當裝在箱籠內之後,威力勁猛到能夠將重甲人馬都給洞穿的強弩甚至都難以將之射穿,至於隨行在車後的西魏將士們,則就更加難以傷害到。

當然也並不是完全傷害不到,沙車與沙車之間總有空隙,而且關城牆頭上床弩射道落點如何也都無從預判。有的箭失是直接射中沒入裝沙的箱籠,有的則鑿擊在側處或者乾脆掠過障礙而命中士卒。

但是無論如何,由於沙車的阻攔,先前關城城頭一起射出的那些勁弩是完全沒有達到薛孤延所預期的殺傷效果,至於陣腳因此大亂更是想都不用想。

除了幾駕沙車由於拉車的牲畜驚走,連車一起衝出了橋麵沒入滾滾流淌的河中,車列後方的將士們全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當薛孤延還在望著那沙車怔怔出神之際,已有數杆長刃大槊直從箱車側間直刺過來。

「退、暫且退後!」

眼見醞釀多時並期待已久的殺招竟被敵人如此簡單的給化解開來,薛孤延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滿腔的熱血霎時間轉為苦澀,越發

驚懼於敵人的詭計多端,便也不再留此戀戰,手中長槊一轉刺死另一車前拉車的駑馬,抽身便向後方退去。

其他跟隨至此的將士們眼見主將如此,自然也不敢再傻嗬嗬的向南衝鋒,於是便又全都引退回來。

一直退回關牆前方,薛孤延才又回身向橋南望去,眼見敵軍並沒有趁勢向此發起進攻,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慶幸。看來那並行的沙車雖然成功為這些賊軍擋下勁失,但也限製了他們向前突進。

「賊人狡詐多端,不知還有什麼陰謀暗藏,速速將此間敵情告知北中城大司馬!」

若是明刀明槍、堂堂正正的陣列交戰,薛孤延自無所懼,任何艱險陣仗都敢衝上一衝。

可是這一路西賊實在太過狡猾,諸多手段全都不依常規,且往往都是單憑武勇無法解決的,便不免讓薛孤延倍感無所適從。

所以儘管常識看來,他也想不到敵軍還有什麼方法能對關城造成威脅,但也不敢過於托大,當即便著員向北城回報敵情,以免再遇到什麼突***況時,倉皇間憑其一己之力難於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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