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寢室外的殿堂中,他卻感覺有些眩暈,身形微微搖晃,旁側一名宮婦忙不迭入前攙扶著他,並且小聲說道:“當此內憂外困之時,至尊尤需保重聖體啊!”
這話雖也透出濃濃的關切,但若隻是一介宮婦道來,多少有些僭越冒犯的意味,高演定睛一瞧這婦人,才發現乃是自己的原配元氏。
他見元氏一副素裙銀釵的樸素打扮,一時間不免百感交集,諸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嘴角抖了一抖終究沒有擠出一絲笑意,隻是用乾澀的語調說道:“夫人一直在此?想必你也很是疲憊吧?”
“妾承蒙皇太後收留此中,遂得有安身之地。今見皇太後惡疾纏身,恨不能以身相代,又觀至尊如此憔悴,越發自恨無能……”
元氏垂首攙扶著高演在堂內坐下來,口中又是小聲說道。
高演聽到這話後心內又是大生愧疚,之前他為了聯合突厥而選擇與突厥和親,無奈的將突厥女子封為皇後。結果突厥人又恃寵生驕,不準元氏留在內宮,隻得將其安排彆處,夫妻兩也久不相見。
此時看到元氏性情溫婉如昨,又想到昨日那讓他愁困至極、甚至不願麵對的邊情,高演忍不住反手握住元氏的手腕,口中沉聲說道:“突厥醜胡劣性、言而無信!前我予之諸多禮待,今其仍然夥同羌賊興兵來犯。但使此番能夠挺過這場劫難,我一定將娘子接回宮中!”
元氏聽到這話後,淚水霎時間奪眶而出,垂首低泣道:“家國事重,妾塵芥此身安敢勞煩至尊頻念,至尊自有天命庇護,一定能夠挺過危難、萬劫難傷!”
在與元氏交談幾句之後,高演便喚來宮中所供養的巫婆方士,詢問皇太後此番疾病除了藥石治療之外,是否還有彆的祈禳之法能夠有助於病情。
醫卜本來就頗有相通,而他家又多尚鮮卑風俗,對於方術的信賴推崇還要超過了醫術。諸如舊年他兄長高洋疾病纏身時,並不是立即返回鄴都召集名醫診治調理,而是在甘露寺中接受僧侶們的祈禳治療。
高演今見母親病情遲遲不見好轉,而他又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消耗於此,於是便想通過方術來治療母親的疾病。
宮中供養的巫婆真實本領如何不得而知,但察顏觀色之能卻是不差,當聽到至尊垂問之後,連忙垂首說道:“今皇太後身染重疾,並不隻是疫氣侵傷。老婦等連日用力護持、誠心卜問,更覺有運勢催迫的緣故……”
“阿嫗再說的明白一些!”
高演聽到母親的疾病果然還有其他的原因,當即便又沉聲說道:“皇太後究竟因何而傷,又有沒有法子緩濟?”
那巫婆並不直言,而是擺出各類法器做降神之術,過了一會兒便渾身顫栗,又說又唱,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轉又一臉疲憊的對高演說道:“皇太後乃是國之元母,如今社稷不安,元母又怎麼能安詳?一股雄氣催壓社稷,仿若泰山壓頂……”
“泰山壓頂?”
高演聽到這話後,神情不由得便是一滯,片刻後便又暗歎一聲,李伯山本名李泰,如今正挾洶洶大勢而來,不正是泰山壓頂嗎?
他心緒一轉,又正色問道:“阿嫗可有法術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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