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十日,薑正禮棒瘡的膿腫消了,高燒退了,又喝了幾副清熱解毒的藥茶,眼裡的黃霧也消退了。
這日早起四更更自天,自己坐起來,見小廝在床邊睡著,也不嚷他。
隻是自己穿了鞋子,伸了幾個懶腰,披了件衣裳,拄個拐杖輕步向廂房外走去,見正妻餘氏房內燈滅著,知道餘氏天色還早餘氏未醒,便拄著拐杖向院外去了。
連日趴在床上讓他渾身僵硬難耐,便信步在院子裡獨看這早景。
自己隻臥病這個半個月,卻見深秋霧起,寒氣天涼。黃泥路上印水漬,青鬆針上掛露滴。陣陣寒氣撲麵,他不禁拉了拉外衫,看院中清靜,便向前多走了幾步。
忽聽得車輪吱吱呀呀聲音,薑正禮知道是黃伯給各個院子送水來了。他立住腳,等著見黃伯往他院中去,卻聽得軲轆車聲漸行漸遠,似乎往父母院中去了。
心中存疑,暗想:“我見我院子並沒有水,往日這黃伯都是先往我院中送水,怎麼今日卻先去了彆院了?等他來時我問他一問。”
他便在原地立等那黃伯,一炷香過後聽得那車輪聲又起,隻是又不向他們這院子來,似乎是往西方的院子去了。
薑正禮又想:“給父母先送本是應該,隻是為何這送完父母,又去彆院?瞧這方向是去二弟院子的方向,長幼有續,這山泉水先送的雜質少,後送的有個泥沙。為何先給二弟那邊送去?我在此地立著看他何時來。”
又一炷香後,再次聽得黃伯送車輪響,就聽的那車又往西北方向去了。薑正立不禁火氣心中罵道:“那西北處是老三的住處,難道這黃伯犯了狗頭昏,竟先往他那裡去了?我這當家的院內豈不是最後一個送到?今日我定見黃伯罵這廝一頓。”
想罷便在樹下找塊頑石屈膝坐下,單等黃伯由此經過。
又兩柱香後,聽得那送水車的車輪吱吱呀呀在石板路上磕打,一位年過六旬的抱著頭巾的老漢推著車往這邊經過。
猛然看見樹下坐著一人,石頭邊倚著鹿頭拐,定睛一瞧正是薑家當家人薑正禮。
驚得那黃老漢撲通跪倒在地。
叫著:“大爺怎麼在此處,清晨露重,大爺大病初愈,可經不起這露水。”
薑正禮仍坐在石上,冷眼冷聲道:“我隻是病了一場,幸而好了。我看你倒是昏了頭,眼裡認不得我。”
那黃老漢心虛,連忙磕頭道:“人說好狗認主,我黃老漢年紀再大也認得衣食父母是誰。自然認識老爺。”
薑正禮喝道:“我看你是不如那認主的狗,快些收拾東西,滾回家去,連同你那趕車的兒子一並轟走。”
黃老漢聽主家要趕他們父子走,磕頭如搗蒜,哭道:“大爺,小的知道錯了,求大爺看在小的年紀大,給小人家個活路,怎麼懲戒小人都行,小的再也不敢了。”
薑正禮將拐杖撿起拄在手裡,半晌默聲不語,看著這黃老漢跪地求饒將頭皮磕破,血水順著黃老漢額頭淌下來。
薑正禮擺手道:“你既然知錯,便從實說來,敢有一個字不實,即刻拖出去的打死。”
那黃老漢氣喘籲籲求道:“小的絕不敢說謊~”
薑正立坐在石頭上問道:“你將頭抬起來說,彆想欺瞞我。你這樣怠慢我們院子從何時開始的?”
那黃老漢頭,一臉的後悔道:“小的是從十天前開始這樣送水的。要是小人不這麼做,
便有人將小人和小人的兒子都頂了去,小人不敢不這麼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