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價?
當冤大頭?
羅塵心中冷哂一聲。
“不了,我就不淌這灘渾水了。”
“可是,你不想留在泰山坊嗎?”
羅塵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直言相告。
“確實不太想。”
“嗯?”
李家包廂中,李一弦臉上不禁露出驚訝之色。
“為什麼?”
“難道你想留在這兒?留在一個被康家經營數百年的坊市,留在一個權力更迭,新任主人不管實力還是背景都極為雄厚的地方?隻怕多年以後,會被他們吞吃得一乾二淨吧!”
李一弦皺眉,“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或許你們會為家族考慮,尋求一片沒有太多爭鬥的安全發育之地。但我心向大道,而這裡僅僅隻有一條二階靈脈,還是兩家瓜分。”
最好,羅塵幽幽送來一句話。
“若你想爭,羅某不介意借你一萬塊。”
話落之後,久久無聲。
唯有宮殿大廳中,那一次次越來越吃力的出價聲回蕩。
霍虎居於其中,笑眯眯的聽著兩邊出價。
哪怕中間隔斷很久,他也沒有說什麼第一次、第二次。
隻不過,看羅天會和李家的包廂,神色有些不善。
不給麵子啊!
少了兩家競拍,氣氛還是不夠熱鬨!
李家包廂中。
李一弦櫻唇一度欲要張開,參與進那場競拍中。
然而,腦海裡總是回想起羅塵那些話。
為家族計,泰山坊看似可以安穩發育,但長久來看,絕非善地。
畢竟,玉鼎劍閣走了,就沒有相對的大勢力居中平衡。
霍家為本地霸主,遲早容不下彆的家族勢力。
康家和羽家兩個老朋友,或許還能忍一忍,但新來的……
而為個人計,她也覺得沒有一塊二階靈地,著實很拖累修煉。
最終,她頹然的放棄了競拍玄火劍。
在她放棄之時。
場內的競拍,已經沉默了許久。
價格,停在了汪海潮所出的八萬三千塊下品靈石。
南宮謹一臉苦色,他不可能繼續出價了。
這已經超過了南宮家的極限。
再下去,整個家族就無法承受了。
隻是,競拍失敗,也失去了留在泰山坊的機會。
回頭看了看跟來的幾個南宮家煉氣九層修士,他歎了口氣。
“或許,我們又要再次流浪了。”
而汪海潮那邊,臉色同樣陰沉。
八萬三!
買一把平平無奇的下品法寶飛劍,這也太冤大頭了。
隻怕這時候,場內諸多築基同道,都在拿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吧!
“南宮謹!”
“你太卑鄙啦!”
“說好的,充當看客呢?”
大河坊三大築基,此刻心情都不太好。
而拍賣會場內,卻早已經喧嘩衝天。
一件普通下品法寶,拍出了八萬三的高價,這著著實實震撼了這些沒有見過世麵的散修。
這價格,怎麼也該是那些防禦法寶,或者奇門法寶才該有的吧!
一片喧嘩中。
漸漸也有人回過味來了。
這是那些築基真修,給霍家麵子呢!
羅塵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鬨劇落幕。
南宮謹是不可能競爭得過汪海潮的。
對方在離開大河坊的時候,從那些散修手裡,撈了一大筆船票費。
五十塊一張船票!
當時上船的,足有兩三千人。
這就是一筆巨款!
而且,全都被汪海潮掌握在手裡,南宮謹被家族拖累,他拿頭去爭啊!
“師父!”
忽而,一道聲音自耳邊傳來。
羅塵扭頭看去,曲靈均正從震撼中醒過神來。
但他眼中,依舊有茫然不解之色。
“怎麼了?”
曲靈均迷茫的問道:“為什麼汪幫主要花這麼多錢買這件法寶啊?我聽彆人說,這法寶不太適合他吧!”
羅塵微微一笑,“因為,他想留在泰山坊啊!”
“他為什麼這麼想留在泰山坊啊?”曲靈均仍舊不解,“我聽顧姨說,他賺了十幾萬靈石。拿著這筆錢,尋一個二階靈地刻苦清修不好嗎?”
羅塵怔了怔,麵上也顯出一抹疑惑之色。
十幾萬有點誇大了,為了填滿吞江蟾的肚子,他分潤了一大筆靈石給兩大家族,用來購買馴養靈獸。
但剩下的,怎麼也有個十一二萬。
這麼大一筆資金,去哪裡不是快活自在?
“嗬嗬……”
寬厚的輕笑聲響起。
是王淵。
隻不過,輕笑漸漸變成了嗤笑。
“有些人,變了!就這麼簡單而已。”
“變了?”
曲靈均仍舊不解,充滿求知欲的眼睛,望著王淵。
他卻沒注意,旁邊的羅塵臉色大變,神情一震。
是啊!
汪海潮,變了!
王淵瞥了一眼羅塵,對著曲靈均隨意說道:“除了修仙家族和宗門之外,散修組建勢力,是為了什麼?”
曲靈均理所當然的回答道:“當然是為了借助充裕的人手,收集修行資源啊!”
這是所有築基散修,花大精力組建勢力的初衷。
王淵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但是,當一個人習慣了眾星捧月,習慣了掌握生殺大權,習慣了號令千百修士之後。你讓他拿著充裕的資源,躲到清淨洞府、深山老林修煉。他還會習慣嗎?”
曲靈均愣了愣,很自然的回答:“這有什麼不習慣呢?”
是啊!
對於涉世未深,隻懂親情、愛情的曲靈均而言,這有什麼不習慣?
目的達到了,不就該去追逐長生嗎?
羅塵苦笑著看著身高已經漸漸追上自己的少年。
徒兒啊!
你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一種名為“權力”的東西。
那是可以讓男人,舍棄無數東西的恐怖存在。
目光遊離到王淵身上,感激的看了一眼對方。
王淵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目光繼續落到場間拍賣中去。
之所以羅塵“感激”王淵。
便是因為,對方剛才是在刻意拿話點他!
汪海潮不惜耗費大代價,也要留在泰山坊,所為的不就是有一塊可以讓他繼續掌握大江幫的地盤嗎!
換個地方,大江幫還能存在?
這些從大河坊出來的散修,又有幾個願意跟他背井離鄉?
沒有血脈維係,沒有羅塵的威望,他能把這些人裹成一團帶到泰山坊,就殊為不易了。
所以,要想享受權力的滋味,他就得留在這兒!
或許,他一開始的初衷,隻是想利用大江幫替自己收取資源。
但漸漸的,他就沉迷於其中。
他變了!
與之相對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或者說,自己現在不就處於汪海潮的初級階段嗎!
現階段,羅天會的確對他有用,且有大用。
但以後呢?
當他賺到了足夠財富,可以充裕的去靜修之時,他還能放下享受權力的習慣嗎?
羅塵,很難想象未來的自己,會不會變。
王淵,卻已經未雨綢繆,想到了那一刻。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羅塵前世隻是個社畜,除了偶爾在遊戲裡,有過指揮隊友的體驗外,很少享受到權力的滋味。
但現在,他確實很喜歡揮揮手,就有數百人對他施以敬意的場景。
他很享受,羅天會眾修齊聲對他喊:“會長,上船啦!”那一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