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估了我的陣法造詣!”
“積雷九山的地理環境,有著極強的排斥性,根本不可能布下完整的防禦類陣法。哪怕是落雲宗金丹上人布置的三階防禦陣法,在同階金丹麵前,也不堪一擊。”
“是以,我花了小半年時間,因地製宜構建了一套殺陣——五雷轟頂。”
“借助積雷山無所不在的雷霆之力,此殺陣足以威脅任何築基後期的大修士。”
“卻沒想到那一戰,來得太過倉促,誰也沒想到金丹上人會悍然出手,畢竟之前的戰鬥隻局限於煉氣築基範疇而已。”
“戰鬥爆發的時候,我引動雷霆殺陣,一舉轟殺了足足五位築基期修士。本以為如此戰果,能震懾住對方,沒想到剩下的築基修士,依舊不依不饒。”
“王淵命我帶人撤退,他們三人留下來斷後。最後結果是李映璋重傷,法寶螭龍劍落入他人之手,許還真舍了二階白鶴靈獸救下他。王淵爆發殺招,血神劫指頻出,掩護二人離開後,最後被人追殺,消失在了夜幕中。”
“退守第八山後,段鋒前來護佑。我到此時,才被允許回天瀾,帶回大家的遺體。”
說到後來,閔龍雨語氣哽咽,眼眶竟通紅起來。
那一戰,著實太過慘烈。
其他駐地的傷亡他不知道,光羅天會這邊,幾乎就損失過半。
四位築基真修,一重傷一失蹤,境界最高的許還真也損失了白鶴靈獸。
唯獨他閔龍雨,全須全尾的活著回來了。
“會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我該死!”
羅塵抿著嘴唇,繃緊了臉皮。
看著懊惱萬分,愧疚無比的男人,一時間竟也不知說些什麼。
出發前,閔龍雨的確說過,要去那邊布下大陣,保全羅天會修士的性命。
但如今的結果,著著實實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戰場之上,你一築基初期修士,何來這麼大的口氣。
但是,有些話總是要說的。
“罪不在你。”
“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沒有你布下大陣,一半的人都沒法活下來。”
“下去休息吧,過兩天把詳細情況寫出來,交給慕容青漣。”
閔龍雨還想說些什麼。
但羅塵已經轉身,緩緩推開了惠心殿大門。
殿內,是死一般的空寂。
閔龍雨張了張嘴,最後愧然離去。
……
黑木棺材前。
羅塵雙手輕柔的放在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上。
絲絲縷縷菁純的木靈力,隨著他掌心吞吐,著落其上。
腐肉翻滾,骨骼歸位,猙獰的傷口愈合。
一張嶄新紅潤的臉皮,重歸臉龐之上。
粗糙,滄桑,飽經風霜。
正是記憶中,司馬賢的那張臉。
一旁已經恢複了情緒的司馬惠娘見著這張臉,竟是忍不住,再度啜泣起來。
此時的她,沒了以往女強人的風範。
柔弱得仿佛迎風能倒的小草一般。
“我們兄妹三人,出自一世俗大城,家境本算殷實,是後來家道中落,才變得落魄。”
“大哥他將我和文傑,一路拉扯長大。”
“後來偶得仙緣,我們兄妹三人幸運的都有靈根,從此踏上修仙之路。”
“外人眼中,司馬三修以我為主,走南闖北都是我出謀劃策做決定。”
“但隻要遇到危險,總是大哥一個人頂在最前麵,也總是他選擇留下來斷後。”
……
“我多麼想大哥能夠尋一位道侶,安靜平凡的生活下去。但他卻說,小妹在台前看著風光,卻不知道多少人在惦記我的位置,他要努力修行成為我最堅實的倚仗。”
“大哥的話,一向不多。就這一句,還是私下喝醉酒跟文傑說的。”
“築基失敗是他最痛苦的事情,自那之後更加沉默,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鬥戰殿上。”
“可是我沒想到,他會死在積雷山。”
“不,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人又怎會不死,築基真修都能死。”
“但是……”
羅塵將女子擁入懷中。
一向巧言能辨,麵對高階修士也總能口若懸河的他,此刻在這脆弱女人麵前,竟是想不出任何合適的安慰之語。
他能做的,就隻有將其緊緊擁著。
時間緩緩流逝,殿中的燭火不斷搖曳,發出縷縷青煙。
不知過了多久。
哐的一聲發出。
女人合上了棺蓋。
她抹去了眼淚,離開了羅塵的懷抱,恍惚間熟悉的司馬惠娘又回來了。
“你沒事……”
“沒事!”
司馬惠娘抽了下鼻子,神色變得堅定起來。
“人總有一死,曾問能死,袁婆婆能死,羅天會那麼多修士能死,我大哥又哪能置身事外。”
“從他踏上積雷山戰場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羅塵張了張嘴,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那個他熟悉的司馬惠娘,的的確確回來了。
“會長,鬥戰殿不可一日無主!”
“嗯。”
“我決定平調卞真擔任鬥戰殿主,靈藥殿那邊由秀姑頂上,她本就……”
“我來吧!”
司馬惠娘猛然抬頭,看向麵前男子。
昏暗大殿中,男子挺身而立,不疾不徐的說道:
“鬥戰殿,乃羅天會之劍,豈能不利”
“王淵夠強,但更沉醉武道修行,當初無奈之下才讓你大哥頂上。”
“他做得很不錯,隻是我低估了當今局勢,非一煉氣修士可以應對的。”
“縱觀如今羅天會,唯有我可執掌這把鈍劍!”
司馬惠娘忍不住開口:“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
羅塵斬釘截鐵的說道:“等參加完這批修士的葬禮後,我將親身去往積雷九山戰場,統領羅天會修士!”
“那邊,很危險。”女子低聲道,似有哀求。
羅塵搖了搖頭。
“修行路上,本就沒有什麼平安順暢的說法。”
“這些年來,羅天會大大小小無數戰役,都是在我統領下進行的。”
“雖說你們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但現在那邊情況,截然不同。”
“王淵失蹤,李映璋重傷,許還真主要戰力靈獸被殺。我若不去,隻怕羅天會殘餘的修士,會被當做炮灰處理。”
“惠娘,偌大丹霞,你能找出第二個比我更合適的人嗎”
司馬惠娘語塞。
羅塵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但危難當頭,唯有責任!
自己作為親手創建羅天會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絕不能獨居天瀾,袖手旁觀。
他伸手撫過女子有些冰涼的臉頰。
“放心,隻要不遇上金丹上人,其他人奈何不了我的。”
此話,是寬慰,也是無比強大的自信。
女子心中略微安頓了不少。
回過頭來,看著那具黑木棺槨。
“我大哥他們,葬在哪裡合適”
“後山吧,背靠墨桑,麵朝沁花江,厚葬之。戰死卻無遺體者,立衣冠塚,厚待家眷。”羅塵低沉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