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塵掙脫金丹威壓,直撲鄭顯之時。
九天雲層,凜冽罡風下。
接連傳出三道輕咦聲。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區區築基期修士,竟然能夠掙脫金丹修士特有的靈壓。
修仙界中,越階挑戰之事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
可這種事情,往往隻存在於同境界中的小層次之內。
一旦涉及到跨越大境界的戰鬥,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局麵,鮮有能以下克上之輩。
煉氣對築基,涉及到靈識外放和靈力化液的巨大差距。
除非那個煉氣修士神魂強大,靈力也足夠渾厚,就這還得有其他手段,才能越階一戰。
不過,山海界浩瀚,煉氣勝築基,時不時也會出現。
但是!
築基勝金丹,卻幾乎少有聽聞。
人們能聽見的,往往都是誰和金丹修士過了幾招,誰誰從金丹上人手下逃走。
幾乎沒聽說過築基真修,能夠越階擊殺金丹上人。
哪怕就在幾年前,羅塵擊殺狄萬雲,這等擺在麵前的例子,也沒什麼說服力。
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羅塵投機取巧,恰好引動了化神大能遺留的手段而已。
在化神大能遺留的手段麵前,金丹上人又算得了什麼?
稍微摩擦一下,非死即傷!
至於什麼金丹戰元嬰,元嬰戰化神,更是無稽之談!
造成這種原因的,就是因為每一個境界都有類似煉氣到築基的巨大蛻變。
而在築基到金丹這兩個境界之間,橫亙的差距就是神識和法力的蛻變。
這兩者的蛻變,會產生一種獨特的氣場。
靈壓!
神識和靈力結合,形成法力。
法力揮灑之際,天然就對築基真修的液化靈力,有著同源上位的壓製。
這種壓製,被世人稱之為靈壓。
其中,既有靈力上的絕對壓製,也有神魂底蘊上的壓製。
當初在積雷山戰場上。
羅塵首次麵對狄萬雲的時候,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連逃跑都很難做到。
就是因為不知不覺,被靈壓覆蓋了。
若不是楚魁借助他那顆不知道哪裡得來的金丹之力,破開了狄萬雲對羅塵的靈壓,羅塵逃都逃不了。
秦泰然正值壯年,境界又極為高深。
他若出手,羅塵本該束手就擒。
誰能想到,對方竟然掙脫開了。
甚至,還奔著鄭顯而去。
天空之上,哀牢山長老眼中異色一閃。
“好強的體魄!”
此話一出,旁邊的龍長老便瞬間明白了其意思。
羅塵非是以靈力掙脫了法力的高位壓製,而是純粹用體魄,破解了這方麵的壓製。
可是,依舊不對啊!
“神魂上的壓製,他又是如何破解的?難道此子,神魂底蘊已經不弱金丹修士了嗎?”
這絕不可能!
羅塵現在的境界,誰都看得明白。
不過初入築基七層的樣子。
兼之他年歲不大,神魂底蘊再強,能強到哪裡去?
“難道說,他有神魂方麵的法寶?”龍長老暗自想到。
實際上!
就和他們猜測的一樣。
羅塵的確有一件跟神魂有關的法寶。
爛柯棋子!
自從在積雷第九山轟殺狄萬雲之後,羅塵就知道,他狠狠地打了炎盟的臉。
死了都還好。
若是活著,炎盟那邊必定不肯善罷甘休。
哪怕他有著冰堡客卿長老的身份,也無濟於事。
除非他常年縮在冰堡,一步都不外出。
不然遲早會被找上門來。
但那絕不可能,大丈夫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他羅塵又不是沒有自己的班底,自己的事業。
所以,自他從化神遺跡離開後,他就隱匿蹤跡,絕不拋頭露麵。
偶有出入,也是改頭換麵,以羅天會其餘人的身份作為掩飾。
他需要時間!
需要讓自己成長的時間,需要讓自己擁有足夠麵對金丹上人的實力。
而對於金丹上人的手段,這些年來,他研究了不少。
其中對於築基真修,最有威脅的,便是靈壓!
金丹靈壓一出,低位修士,幾乎毫無阻擋之力,完全是任其宰割。
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怎麼麵對這巨大威脅。
唯有邁過這個坎兒,才能去考慮如何戰鬥。
最後,讓他想到了辦法。
以荒古三階的**,破解靈力上的壓製。
再以爛柯黑棋的魂魄防禦屬性,屏蔽金丹上人的神識壓迫!
後者的設想,並非沒有根據。
他猶記得。
陷空穀一戰的時候,他跌入化神洞府大門處,狄萬雲順勢就發出了一道神識攻擊。
但卻被他的爛柯黑棋散發的黑色光暈給防禦了下來。
換言之,這件法寶對於金丹上人的神識攻擊,的的確確是可以起到作用的。
自築基之後,他從大河鬼城得到此寶,就一直在用心祭煉。
祭煉時間,猶在玄火劍之上!
對於這件法寶,他了解頗多,甚至可以使用它去庇護顧彩衣的神魂進入鬼神問心境模擬築基。
因此,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摸索如何讓爛柯黑棋應對金丹靈壓。
最後,讓他找到了一個辦法!
《明神破煞》熟練度達到宗師級的時候,在他識海外部,衍生了一層單薄的防禦網。
乃是意誌衍生而出的。
這層防禦,很薄弱。
也僅僅能對比他境界低的修士,起到些微作用。
但是,這層防禦完全因他而出。
他以其為主導,借助爛柯黑棋之力,多年摸索之下,終於完善了自己的手段。
此刻,在他識海外部,一道單薄金邊包裹著濃鬱的黑色光暈徐徐擴散著。
每當秦泰然的神識壓迫轟來的時候,黑色光暈就猶如波浪一般往外推,將其推回外界。
如此一來!
**破法力壓製,爛柯黑棋破神識壓製。
靈壓,對他無用矣!
……
當秦泰然出手之時,鄭顯就徹底放下了心。
金丹上人何等強大!
對付區區一個築基七層的大修士,簡直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差距,不過手到擒來而已。
他放鬆的看著羅塵,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對方之前何等卑鄙!
借助地火噴發,潛藏其中,試圖瞬殺他。
若不是他胸中蘊養一股煞氣,差點就沒命了。
即便如此,一隻手臂也被對方恐怖的體魄硬生生扯斷。
若是當時馬上把那手臂搶回來,他還有辦法續接。
可對方直接將其融化在了熊熊地火中。
完全斷了他的念頭。
這可不僅是一隻手臂那麼簡單啊!
肢體殘缺之輩,大道可謂斷絕。
哪怕這一戰贏了,他能重回炎盟,隻怕結丹也無望了。
再好的醫術又如何?
重接手臂,到底不是原生的。
突破境界之時,就是最大的隱患。
“死吧,死吧,死了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就在他快意而又怨恨的期待羅塵淒慘下場之時。
卻赫然察覺到了不對!
對方神色平靜,目光冷冽,一點也不慌張。
甚至好像沒事人一樣,朝他飛來。
其速極快!
背部甚至有虛幻羽翼衍生。
以對方的速度,自己絕對逃不了。
“怎有可能?”
“他難道不受金丹修士靈壓影響嗎?”
倉促之間,容不得鄭顯猶豫,他下意識催動靈力,揮動了手中羽扇。
大片大片的火光湧出。
熾烈的高溫,仿佛能融化虛空一般。
這種攻擊,就連借助了金丹之力的楚魁,都不敢硬接。
“隻要撐住一會兒,秦長老就必然能趕來,將其擒下!”
一麵瘋狂揮動羽扇,他一麵看向天空。
隱約間,一道紅色遁光自天際落下,朝著此地飛來。
但是!
眼角餘光一瞥,讓他駭然的事情出現了。
漫天火光之中。
羅塵不閃不避,橫衝直撞,竟是硬生生從其中趟了出來。
其速極快,完全超出了鄭顯的反應。
幾乎刹那間,就來到了他身前。
玄火劍直刺!
火羽扇再揮!
二者相撞,爆發劇烈震蕩。
鄭顯身不由己的倒飛開來。
羅塵卻好似完全不受影響,一個大鵬展翅,便躍到了他頭頂。
五指彎曲,遙遙一抓。
哢嚓!
“他在抓什麼?”
鄭顯茫然的發出這個疑問。
眼中,卻看見一具無頭斷臂殘軀,握著一把羽扇,輕飄飄的朝著大地墜落。
“那是……我的身體?”
唰!
身形騰動,羅塵抓著鄭顯頭顱,幾個閃爍便拔升到了丹霞峰上空。
來到高空上。
在他對麵,秦泰然正滿臉怒意,一步步自天際踏下。
羅塵停下了身形,冷冷的看著對方。
“秦泰然,你身為炎盟金丹長老,為何對我出手,難道你想代表炎盟跟我冰堡開戰?”
“無恥小輩,你也配!”秦泰然勃然大怒,“給我死來!”
不給羅塵任何辯解的機會,他張嘴一吐,一個微小無比的紅點就出現在了麵前。
紅點迎風便長,瞬息就化作一尊一丈大小的烘爐。
單手一推,這尊烘爐便以不可阻擋的趨勢朝著羅塵轟隆隆砸來。
既然你體魄夠強,那我就用這大爐砸死你。
既然你擅長火法,那我就用爐中真火,焚儘你的一切!
麵對這勢不可擋的一擊,羅塵臉色微變。
他欲要以極速躲開。
然而剛要動,那烘爐之上散發出一股恐怖的鎮壓之力。
哪怕以他堪比荒古妖獸的三階體魄,竟然都遲滯無比。
雖然可以動彈,但速度太慢了。
要躲,肯定是躲不開的。
既如此,那就不躲!
羅塵麵色猙獰,十指彎曲,雙掌齊出,虛空中陡然出現兩道爪影。
砰!
砰!
接觸一瞬,便傳來一股磅礴巨力。
被迫之下,羅塵竟然被壓得瘋狂後退。
轟!
在外人眼中。
炎盟金丹一出手,便以巨大烘爐,將丹塵子砸得倒飛數百丈。
甚至給直接砸進了丹霞峰中。
不僅如此,還有一股澎湃炎流,追隨而去,似要活活煉化羅塵。
因為羅塵被砸入山中,恐怖巨力,甚至震塌了一截山體。
漫天煙塵中,炎流鑽了進去。
遠處。
秦泰然眉頭一皺,“難怪能殺了狄萬雲,還真有兩下子,受我一擊而不死。”
“不過,你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冷哼一聲,他身形一動,踏上那尊紅色烘爐。
轟隆隆朝著丹霞峰飛去。
竟是要行那趕儘殺絕之舉!
當他剛剛靠近,眉頭忽的一挑。
丹霞之上,陡然爆發一股森然殺機!
本該被破了的七彩丹霞大陣,忽然衝天而起。
“哼,主動撤掉的大陣嗎?還保留了一點點餘威。不過,就想憑借此陣,保下你們的會長?”
“癡心妄想!”
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落到了丹霞之巔。
那裡,有一築基真修,獨坐石屋之內。
並指如劍,朝著秦泰然遙遙指出。
隨著他艱難的戳出劍指。
丹霞之上,陡然爆發無數錚鳴之聲。
乍聽好似萬劍齊鳴,細聽卻隻有二十一道劍鳴。
刹那之間,七彩光幕之上,凝聚出一柄三尺長劍。
彼時,朝陽躍雲海,紫霞灑天地。
一縷紫霞,融入七彩之中。
三尺長劍,陡然化作三尺紫鋒!
“去!”
放出這一招後,閔龍雨渾身上下再無一絲靈氣。
屋內曾經擺放的數十萬靈石,包括羅塵給他的三顆上品靈石,儘皆化作齏粉。
那七彩光幕,更是再無一絲色彩。
天地之間,唯有三尺紫鋒,激射而出。
麵對這一劍,秦泰然冷哼一聲,單腳一跺!
腳下烘爐,再出一道炎流,奔向那柄紫鋒。
二者刹那相撞。
炎流散,紫鋒寸寸消弭,終歸於無。
丹霞之巔,閔龍雨吐出一口鮮血,無力的垂下右手。
“會長,龍雨儘力了。”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陣道造詣,都利用到了極致。
甚至借助陣法之力,從二十一柄法寶飛劍上借了一絲法寶氣息。
最終,才凝結了這金丹一擊。
然而這一切,在金丹中期的秦泰然麵前,卻不過是隔靴搔癢,近乎清風拂麵。
秦泰然不屑的撇了撇嘴,“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他停下的腳步,再度邁動。
強大的神識,讓他能夠察覺到。
丹霞峰漫天煙塵中,有一道灼熱的氣息,正在升騰而起。
“我就知道你還沒死,但終究隻是苟延殘喘!”
也就在此時。
九天之上,有一道青虹落下。
“道友,到此為止吧!”
秦泰然嘴角掛著譏笑,“龍泉,就憑你,也想攔我?”
說話間,勃然殺意彌漫。
龍泉麵色微變,下意識說道:“丹塵子乃是我青丹穀貴賓,道子家族供奉,給我個麵子。”
“你區區金丹二層,也配有麵子?”
這話一出。
還不等龍泉說話,哀牢山的費冥就在高處譏笑道:“他不配?你配?以金丹上人之尊,對一築基小輩出手也就罷了。結果連續兩次殺不死,哦,是三次,你還放了本命法寶中蘊養的一縷無源火。嘖嘖……不愧是炎盟執法長老啊!這麵子,說出去,整個玉鼎域都要對你甘拜下風。”
“你!”
秦泰然勃然大怒,盯著費冥。
“怎麼,你這個手下敗將也想保那小子?”
又被人戳傷口,費冥臉色沉了下來。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跟他毫無瓜葛,為何保他?不過,你要想試試手,我也不介意奉陪一二。”
聽他這般說,秦泰然反而冷靜了下來。
看著二人,手中唰的露出一柄長劍。
劍尖上揚,直指擋在前麵的龍泉。
這一番動作,讓龍泉臉色大變。
“你們二人齊上吧!”
“今日,我必殺那小賊!”
此刻,他腳踏赤紅烘爐,手持長劍,以一敵二,竟是在氣勢上占了絕對上風。
費冥眉頭一皺,此刻反而有些騎虎難下了。
就如他所說,他跟羅塵非親非故,沒必要趟這攤渾水。
而且秦泰然目的已經暴露,壓根不是為了天瀾仙城的經營權而來,而是為了殺羅塵,為炎盟挽回顏麵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一戰,毫無收益。
可是現在,對方話都放出來了,他要是怯戰……
如他一般,龍泉也有些舉棋不定。
保羅塵,隻是道子陶綰說出的還人情之舉。
本以為對方看在青丹穀份上,會給他這個麵子。
但目前看來,秦泰然殺羅塵之心甚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