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八年七月壬寅(初十)。
詔:今自待製以上磨勘,止中書省擬進。
又詔:今後知州年及七十,不許奏舉再任!
這是熊本彈劾趙子幾一事的漣漪,都堂上下都覺得,七十歲以上的官員就應該主動致仕,不要讓朝廷三令五申來要求。
須知,不知多少官員,為了守一個闕就要在汴京等好幾年!
禮部尚書韓忠彥上奏:乞皇太妃在三年服內,衣褥、從物並淺淡,生日節序物色,從皇後例。稱慈旨,慶賀用箋。太皇太後、皇太後於皇太妃稱賜,皇帝稱奉,百官不稱臣。
從之。
七月癸巳(十一)。
以保寧軍節度使、知河南府韓維,提舉中太一宮兼集禧觀使。
資政殿大學士、河東經略使兼鄜延路經略安撫使知太原府呂惠卿,落鄜延路經略安撫使,改判太原府。
知和判,一字之差,政治地位和權力卻有雲壤之彆。
知府是正任,判某某州、府,則是超任。
這意味著朝廷承認,呂惠卿有宰執之姿,隻是河東多事,還是得請他以宰執的身份,為朝廷牧狩河東。
不過趙煦卻覺得,這是在和呂惠卿說:下次一定!
因為,呂惠卿連續立下邊功,按照正常邏輯,他應該進拜宰執!
實在不行,也當允許他入京述職,並得到一次禦前獨對的機會!
但現在,都堂上下和兩宮都對他嚴防死守。
彆說大拜除了,讓他回京述職的詔令也愣是沒有下發!
當然,不能怪他們。
實在是呂惠卿當年在汴京城,給朝野上下都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忌憚他的人如汗牛充棟!
神衛、龍衛四廂都指揮使劉昌祚為鄜延路經略安撫使並知延州。
這日中午,趙煦午睡之後,正在福寧殿後那個小小的花園中的涼亭裡喝著飲子。
宋用臣就已經喜氣洋洋的來到他跟前,拜道:“老臣上稟大家,開封府及京畿沙盤,已製作完畢!”
“善!”趙煦撫掌讚道。
便在宋用臣的陪同下,到了福寧殿中,察看已經被組裝起來的沙盤。
開封府十六縣,山川地理,河流縱橫,儘收眼底。
自然,如今的開封府和現代開封市,有著完全不同的地理地貌。
譬如說,在現代,汴河、金水河、曹河等流入汴京城的河流早就已經斷流,成為了遺址。
譬如說,如今汴京的地勢,遠比現代的開封市要低。
這一切,都是黃河的偉力塑造的結果。
看著沙盤上,那一個個城市的輪廓,趙煦道:“昭宣可以在這些縣治所在的地方,用一麵小旗插上,寫上當地戶口、耕地等情況!”
“是!”宋用臣立刻領命:“臣回去就命人辦!”
“專一製造軍器局內,現在如何?”趙煦又問。
“回稟大家,沈提舉在專一製造軍器局中,新辟一司曰:活字督辦所,親任之,如今正在日夜督造活字!”
“臣來前,沈提舉那邊似乎已經有所成就了!”
“聽說以鉛、銅為活字最佳!”
“如今正在分彆驗證……”
趙煦點點頭,對宋用臣道:“告訴沈括,不要隻盯著一個事情,朕讓他做的事情,他當都加緊做!”
宋用臣拜道:“臣領旨!”
將沙盤察看一遍,趙煦就和宋用臣道:“走吧,與我一起去請兩宮慈聖來福寧殿中觀賞此沙盤,順便也給昭宣請功!”
宋用臣連忙說道:“為大家效命,臣豈敢邀功!”
彆人不知道。
但現在,服侍這位大家的親近內臣們,都已經知道,這位已經不能用‘少主’來稱呼。
便是在心裡麵想也不行!
因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在這位大家身邊服侍的時候,感受過天威。
如同大行皇帝一般的天威。
這位大家已經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有些時候甚至會讓臣下去揣測他的想法。
而他最多也就是暗示一二。
這樣的大家,自然沒有人敢將之視作孩子。
內臣都聰明的很!
見風使舵是基本技能,所以,現在石得一、劉惟簡、馮景,真的是要多乖有多乖。
宋用臣看在眼中,當然也不甘示弱。
……
趙煦先到坤寧殿,請了向太後。
然後母子二人一起到保慈宮,請了太皇太後。
他一直如此分的清清楚楚。
向太後才能真正依靠,至於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不給趙煦添亂就已經很好了。
兩宮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
向太後自是內心暗喜,早就趙煦視作親生的兒子。
太皇太後雖然有些會吃味,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合情合理。
孩子當然會更親近母親,而不是祖母。
再說了,官家確實是仁孝!朝野皆知!
也就沒放在心上,雖然過去,張茂則會在她麵前偶爾提起一兩句。
太皇太後起初還覺得有理,可時間一長,加上官家在她麵前從來都是孝順懂事。
於是,張茂則的話,就變成了胍噪!
說的多了,她也就嫌煩了。
尤其是上次的事情出現了後,太皇太後對張茂則起了戒心。
在奪了他的差遣後,細細想了想,還覺得不保險。
於是,乾脆將他打發去了永裕陵,當永裕陵使,又派了親信梁從政去監視。
但凡張茂則敢在外麵,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話。
太皇太後也隻能讓他去永昭陵服侍慈聖光獻皇後神靈了。
張茂則的養子張巽更是被太皇太後,用一個調令,調出了大內,去嚴守懃手下,當一個水磨務的監官。
兩宮到了福寧殿,看了開封府的沙盤。
見著那道路、河流、山川、城市,都被濃縮到一個不過一丈長的泥塑木框裡。
兩宮都是眼前一亮!
即使她們深居深宮之中,一旦天下各路軍州,都被製作成沙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