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眨著眼睛,滿臉真誠的問著帷幕內的太皇太後:“有時候,是不是朝廷管的有些多了?”
“朝廷是不是,可以對民間,對百姓,對天下人更信任一些?”
“還有這免役錢,是不是應該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兩宮聽著,頓時有些糊塗了。
她們根本跟不上趙煦跳脫的思路。
一下子就從免役錢,跳到廂軍問題上,又瞬間從廂軍跳到了自我反思,檢討,感覺大宋朝廷對天下管的有些多,甚至開始檢討起,朝廷收的免役錢是不是沒有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偏偏在這個時候,韓琦、呂公著已經集體持芴拜道:“陛下聖明!”
彆管趙煦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但他的這個表態,卻是有宋以來,最親民的表態了。
站在士大夫地主的立場來說,這朝廷確實是管的有點多!
本朝榷茶、榷酒、榷鐵、榷鹽……
隻要是可以官營的,官府都恨不得插上一手。
就算是深山裡的礦藏,百姓自己去開采了,官府都會伸手問百姓要錢。
和大宋相比,周厲王就是個輕徭薄賦的明君。
士大夫們當然希望,朝廷可以對一些民間領域放鬆監管和壟斷。
福建人不想榷茶,成都人不想榷鹽,汴京人不想榷酒。
但有用嗎?
沒有用。
趙官家們那是吃不得一點虧!
準確的說,沒有占到便宜就算吃虧了。
在這種心理驅使下,一個茶法從立國開始就折騰到現在,來來回回折騰了十幾次。
所以,士大夫們,早就在盼著,能出一個無為而治的明君了。
對很多人來說,皇帝不折騰,就已經足夠了。
而現在這位少主,不僅僅完美滿足了他們的幻想,甚至還主動說出了‘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樣的至聖之語!
這不是聖明天子,誰能擔得起聖明二字?
他們就隻聽著少年天子對著帷幕內的兩宮說道:“太母,孫臣是這樣想的。”
“是不是可以在汴京附近,找一個地方做個試點。”
一個新名詞出現了。
試點!
很形象的稱呼!
也適合熙寧變法以來的大宋朝政格局——其實,熙寧變法開始的時候,所有法令都會先在汴京城試行,然後推廣到開封府,最後才普及全國的。
就像保馬法,一開始在開封府內試行的時候,對養馬戶的財產要求是做出了很強的限製的。
所以,富戶們樂意養馬。
於是一開始其實反響不錯。
後來……後來地方官不顧現實,強行追求政績。
再後來,王安石罷相,保馬法從一個養馬的政策,徹底淪為了斂財的工具。
養馬,已經是次要的。
怎麼從老百姓手裡搞錢,成為了保馬法的第一要素。
就像吳居厚在京東都路玩的那些伎倆,純粹就是衝著搞錢而非養馬去的!
“就在京東都路,尋一個地方罷。”少年天子自顧自的說著。
“命當地的廂軍與地方富戶,或以鬥紐,或用帶泄之法,約為營生,承接來自官府的差役。”
“不拘是修橋補路,還是興修水利,仰或者轉運錢糧,皆委彼等為之,地方能負擔,則地方負擔,地方不能,則上中樞都堂,由都堂審核,出封樁庫錢供給之。”
“如此,廂軍可得安置,官府不必擾民,百姓也能得利!”
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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