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午時過後,按照傳統,趙煦移駕於崇政殿。
並在此賜宴群臣並列國賀使。
此時的他,多少有些疲憊了。
畢竟,他可是早上五更前就起來,然後一直忙碌於國事至今。
生理和精神上,都有些疲勞。
好在,宴會開始後,他就得以休息。
因為他還在涼陰中,無論遼使也好,夏使也好,或者其他人也罷,都不會來他麵前上壽。
故此,吃了些東西後,趙煦便靠在坐褥上,開始假寐
休息了可能有半個時辰,趙煦重又精神起來。
而此時,本該負責殿上禮儀,並監督群臣的郭忠孝,卻輕手輕腳的來到了趙煦身前“陛下……”
趙煦看向郭忠孝,有些好奇,問道“何事?”
郭忠孝欲言又止。
趙煦坐直身子招了招手,護衛在他身周的帶禦器械讓開一條道路。
郭忠孝於是湊到趙煦跟前,低聲道“陛下,通見司剛剛收到明州的急報……”
“嗯?”趙煦看向他。
郭忠孝從身上取出一封實封狀,呈遞在手上“此知明州臣睦剛剛以急腳馬遞入京之奏疏。”
趙煦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
陳睦自履任明州,一直都是通過馬遞鋪,向他報告。
這還是陳睦第一次動用代表緊急的急腳馬遞。
他接過郭忠孝呈遞上來的實封狀,檢查後將之拆開。
然後,趙煦的神色就變得玩味起來。
因為,陳睦說,在十一月,占城國進奉使蒲麻勿等數十人,於明州登陸,並向明州官府遞交了信物、國書。
於是,明州官府遣人護送這些人上京。
但是……半個月後,明州方麵得到越州、杭州有司通報。
占城使團在越州與杭州交界發生意外——驛館大火,使團上下無一生還。
趙煦看完,就摩挲了一雙手。
然後他看向在殿上的高家人方向。
他的眼睛在太皇太後的親侄子高公繪、族兄高遵冶、族弟高遵禮、高遵路等人身上掃來掃去。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高遵路身上。
因為,高遵路如今的差遣就是以皇城副使為杭州兵馬都監,手下管著杭州宣毅軍的七個指揮。
所謂宣毅軍,乃是仁廟時代,為了應對越發急迫的軍事壓力而在天下州郡組建起來的禁軍。
其建軍思想是來自真廟時代的大臣陳貫提出的‘土兵論’。
所謂土兵論,是陳貫見到大宋禁軍駐泊地方時,經常騷擾百姓,以至地方上怨聲載道,同時因為這些軍隊都是外地人,既不熟悉本地地理,也沒有保護家鄉桑梓的動力。
所以在麵對外敵的時候,常常沒有作戰意誌,好多下軍,經常是一觸即潰。
簡直就是乾啥啥不行,禍害百姓第一名。
而陳貫認為,假若用了本地鄉民為軍,那就不一樣了。
在他的設想中,本地鄉民,都是本地人,肯定不會對父老鄉黨下黑手。
同時,他們熟悉地方,有保衛家鄉桑梓的動力。
在麵對外敵時,一定會力戰不退。
真廟在聽完陳貫的理論後,雖然認為非常有道理。
不過呢……
不切實際!
因為,假若招募本鄉的鄉民為軍人守衛鄉土。
問題確實能解決不少,但國家顯然無法在龐大臃腫的禁軍體製外,新招募這麼多的兵額。
那樣的話,財政會直接破產。
所以,若按照陳貫的辦法來做事,就隻能裁撤原有的禁軍。
原有的禁軍是這麼好的裁撤的?
百萬禁軍,衣食所係!
惹毛了他們,恐怕他們就要擁立一個新官家了!
故此,在真廟時代‘土兵論’隻是在士大夫之間流傳,從未成為朝廷政策。
但是,當時間來到慶曆年間,隨著大宋禁軍在西北三戰三敗,大敗虧輸。
恐慌之下,仁廟采納了夏竦、韓琦等人的建議,將‘土兵論’重新撿了起來。
於是,建立新軍,賜名宣毅,於天下州郡要衝之地,廣泛設置、招募士兵。
三個月內,就募兵十萬之多,組建兩百八十八個宣毅軍指揮!
而問題,就出在這裡了!
因為是倉促組建,所以,各地宣毅軍中可謂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
當年,震動大宋半壁江山,迄今依然是文彥博嘴上談資的貝州王則之亂,就是彌勒教滲透貝州宣毅軍後,借助宗教的力量,發動的兵士暴動。
按照屋千蟑理論,當宣毅軍裡出現一個王則的時候,就意味著,其他地方的宣毅軍中,肯定隱藏著千千萬萬個王則。
仁廟雖然不知道屋千蟑的理論,但,他還是憑直覺認識到了各地宣毅軍的危險。
所以,在王則之亂後,為了監視各地宣毅軍。
仁廟開始將外戚、勳臣,派去各地,借助這些人來監視、彈壓,以防出現新的王則。
這樣做,雖然是防止了新的王則出現。
但也直接讓仁廟,企圖用宣毅軍來代表駐泊禁軍,彈壓地方,充實軍力的企圖落空。
道理很簡單——外戚、勳臣都是些什麼人?
被圈養在大宋這個動物園裡的猛獸啊!
被圈養的猛獸,也依舊是猛獸。
是猛獸就一定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