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豐走下馬車,也來到了巷子口,他一身明黃色的衣袍仿佛天上的烈陽,讓一眾百姓抖動得更加厲害。
鬱華仙子耳畔靈風微動,洞察人心,隻聞恐懼。
她有一神通,名諦聽。
可聞心聽音,洞察因果。但由於成仙地限製天數,對於人心她隻是聽到最強烈心念。
這些人極度恐懼趙豐,他們並不知道趙豐身份,卻恐懼一切衣著華麗者,這衣服像是虎皮做的一樣。
鬱華仙子初入塵世,但也不是瞎子,她看得出來大乾並非他們自己說的那樣國泰民安。平原儘頭總是冒著的縷縷狼煙,城外饑民遍野,城內揮霍無度。
隻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這天下萬民對於趙家的恐懼。
趙豐眉頭緊鎖,眼中的嫌棄止不住溢出來,道:“汴京神都之地,怎會有如此多衣著糟蹋暴露者?真是有辱斯文。”
此時聽聞動靜從府中出來江富貴,被外邊的陣勢嚇了一跳,隨後看到人群中的趙豐,連忙上去跪下,道:“奴,拜見九殿下。”
他在顧溫手下做事自然也見過趙豐,隻是不同於顧溫,他平日裡根本沒資格跟對方搭話。
趙豐瞥了一眼他,問道:“此地為何聚集了如此多衣冠不整之人,可是流民?”
江富貴頓時滿頭大汗,生怕對方誤會他們收留流民,連忙解釋道:“回九殿下,這些都是城中的百姓,並非流民,最多算是野民,都是汴京人。”
由於人口增加的問題,汴京城曆代都有擴張,但擴張的速度比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以及皇帝每年都要修建新的宮殿,一直在對城內民居強拆強占。
久而久之城外就形成了類似集市的聚居點,朝廷甚至為了這些聚居點設立衙門,赫然已經開始朝縣一級發展。
這些在城外的百姓被汴京城內稱為野民,居於荒野。
“一直呆在這裡作甚?”
還不是因為皇宮連年擴張,皇帝年年要建新宮殿。汴京城牆又不會自己往外擴,自然得拆遷民居。
按理來說朝廷都會給補償,但往往這些補償款經過層層剝削十不存一。不可能在汴京另買房子,又不想出城當野民,最後隻能流落街頭巷尾。
江富貴不敢說真話,遲疑片刻回答道:“水房水單會隨時節起伏,漲的時候人手不夠,低的時候不需要這麼多人,於是溫爺隻保留部分健夫,其餘全部外包。”
趙豐感到有些新奇,又問道:“何謂外包?”
“隻招一天的工,水房不雇傭他們當長工,這樣能省下很多錢,靈活調整人手。所以這些人才會聚集於此,好每日接活乾。”
江富貴回答道,他打從心底佩服自家那位爺。
簡直就是經商奇才,單是這個外包不知省下了多少錢。而且世道越亂,他們手裡的廉價勞動力越多。
趙豐聽聞後恍然,他知道顧溫在從商方麵的天賦,但還是感到驚奇。
隨後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白衣神女,皺眉嫌棄道:“當真是無奸不商,竟如此盤剝百姓。”
百姓無錢便沒辦法收上稅,朝廷也不好把人趕儘殺絕,畢竟這裡是汴京。外地征稅是會把人弄得家破人亡,大量交不起稅的人跑山裡落草為寇,可汴京天子腳下卻不會。
並非天子仁慈,而是百姓就在他們身邊。
顧溫這是在鑽大乾律法的空子,身為皇子的趙豐自然不喜。
江富貴滿臉賠笑,連連賠罪,不敢有半分怨言。
可心底卻差點罵娘:‘賺來的錢財,還不都是進了你們兜裡,溫爺好歹還給人家一口飯吃。給朝廷乾活彆說吃飯了,說不準還得自帶乾糧錢財。’
官與商,官與民,商與民,一切的矛盾又歸結於趙家,那位道君皇帝。
鬱華仙子將一切放入眼中,見因果,聞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