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進一步怪異起來,就是本來沒多想的趙豐都麵色古怪。
玉清派與顧姓關係如此近嗎?
他有些慶幸父皇給自己的“過戶手續”完整,也隱約明白為什麼天下機緣千萬,他趙家作為天下之主不全占了。
僅僅是這一份機緣便能牽扯出一方道門聖地三清宗入世者,如果他們全拿了怕不是第二天就橫死。
隻是顧溫區區家奴三番兩次得到仙子關切讓人不喜。
鬱華仙子能讀懂心念,卻不甚在意。
禮教於她無關,她也無須被凡俗禮節規訓,隻是就事論事誇讚罷了。
趙豐轉移話題道:“過段時間父皇的詔書下來,有了功名在身汴京城中的大戶或把這門檻踏平。仙子也不是來談此事的,不如等顧溫來了再問問水脈一事,他是水房管事,最為了解。”
仙家入世不是單純為了接見持有信物者,更不是為了來看看顧家後人過得如何。相反顧家是三清道宗安插在凡俗的一枚棋子,隻是被他接替了。
鬱華入世是為了三清道宗的仙緣,據說是三千年前種下的某種寶物。具體是何物就不是趙豐能知道的了,仙緣是各大仙門最核心的機密。
目前他所知道的就是鬱華要了解汴京水脈,宮中那些供奉推測三清道宗尋找的東西可能是某種神藥。
這時腳步聲傳來,顧溫從左邊過道走來,江福貴害怕他跌倒在旁攙扶卻被拒絕。
隻見顧姓後人一襲素黑衣裳,麵容略顯蒼白虛弱,神色不卑不亢拱手道:“拜見九殿下,拜見鬱華仙子。”
一如既往恭敬,讓趙豐神情緩和,對方並沒有因為身份與因果的揭露或怨恨,或傲慢。
鬱華仙子開口問道:“聽聞你染了風寒?”
“隻是些小病,既日便好,不敢誤了仙子大事。”
“今日前來隻是為了一觀居所。”
“仙子厚愛,誠惶誠恐。”
疏遠,極其防備。
鬱華仙子了然對方心思,卻也不意外,再怎麼說自己此前都是扮黑臉的。
“你門外那些百姓....”
話剛出口,顧溫便搶答道:“都是些窮人乞丐,小的見他們可憐便以工換食,若是努力乾活總是能吃飽的。”
趙豐投仙子所好,皺眉訓斥道:“都是大乾子民,何故如此?擇日本王上書朝堂,救濟難民。”
“殿下聖德,屬下自愧不如。”顧溫朝對方又一次拱手彎腰,內心卻咯噔一下,知道要壞事。
讓官府救濟百姓大抵就是救濟糧和錢財,可錢一般都會落到官吏手中,至於糧食多是水飯,也就是粥。
在沒有太多油水的飲食環境,是需要攝入大量碳水才能保證身體不出問題,粥米最多也隻能保證餓不死,但會越發虛弱。官府往往利用這種手段溫水煮青蛙,到時候沒等他們造反就餓死了。
如今朝廷庫銀空缺,恐怕連粥水都沒得吃。因此就是汴京也每年爆發民亂,隻是規模要小很多,很快就會被禁軍消滅。
顧溫不能讓自己居住的地方亂起來,亂民沒攻破他府邸,來平叛的軍隊也會狠狠咬他一口。
錢都是小事,動亂之中很容易危及生命。
“屬下水房最近缺些人手,以及王府織造局前段時間被亂民燒了,可以以工代賑,減少許多銀子,到時候殿下上書聖上也好得一份功績。”
“你這廝商賈之心難改,往後若封了爵位豈不是惹人笑話?”趙豐批評道,但顧溫的奉承與絲毫沒有改變的態度讓他舒心,大手一揮道:“府裡手中還有一個紡織廠,便暫時給你管吧。”
“謝殿下。”
自愧不如?
鬥笠輕紗後的薄唇忍不住上翹,這顧姓後人當真是滿口胡言。鬱華聽不出此刻對方心思,他的心性比大多數人都要沉穩,諦聽是無法事無巨細窺探人心的。
但能感受到顧溫對於趙豐那滿腹的不屑,一個商賈打從心底看不起天家貴子,著實是有趣。
這顧家後人也頗有能力,世上救人者少,救人救己的更少。
趙豐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勉勵著顧溫,道:“你雖沒修行的福分與天賦,也並非門第出身,可好在心性上佳,知進退。以後得了爵位或可讀書考取功名,莫要過多涉足商事,免得汙了自己。”
“若能有舉人功名,將來拜入朝堂不無不可。”
顧溫再三低頭謝恩:“殿下寄予厚望,小人定然考取功名。”
“好好好。”趙豐拍著他的肩膀,喜笑顏開,大手一揮讓馮祥掏錢:“馮大伴,再賞大乾未來溫侯一千兩。”
以前叫溫侯是下人們的恭維,等過段時間聖旨下來便是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