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落座,趙豐還想寒暄幾句,介紹那些世家子弟,也是自己往後爭奪皇位最大的助力。
可鬱華顯然並不感興趣,打斷道:“我隻需要知道水脈一事。”
原本已經站起來準備自我介紹的世家公子頓時尬在原地,臉上有些掛不住,氣氛變得沉默。
顧溫在喝茶,噸噸噸就是半壺水,希望天髓能動一下,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資產”。
可惜王府上好的茶葉並沒有啥用,看來趙家還沒奢侈到生活用品都有神藥供養。
趙豐輕咳一聲,道:“顧溫,你上來回答仙子問題。”
顧溫起身,來到大堂中央對主位上的趙豐與鬱華拱手,不知為何他感覺後者隱蔽在輕紗後的目光都亮了幾分。
或許還沒暴露,但她一定看出一些端倪了。
不然顧溫很難說一位超越皇權存在的神女,為什麼會對自己感興趣,他都有意無意避開對方了。
鬱華道:“顧溫,城中有幾口井?”
“共計一千六百三十一口,若算上枯井則有兩千餘,一些水井已被封填,無法得知總數。”
顧溫回答道,他沒有忘記水脈一事,這幾天抽空有專門調查。
“井水可有不同?”
“大部分都是苦水,水質渾濁苦澀,打上來需要沉澱一晚上才能飲用。清水井有兩百餘,清澈無味可以直接飲用。而最少的甜水井隻有不到八十口,入口甘甜,受王公貴族喜愛。”
“帶我去看甜水井,要城中最好的。”
還未等鬱華起身,顧溫繼續說道:“小的已經讓人把汴京最好的井水送來王府,是今早剛剛打撈上來。”
“超過一個時辰,靈氣逸散看不出端倪。”
鬱華搖頭,說出了一個顧溫非常感興趣的信息,汴京城裡的甜水井是靈泉?
壓下疑惑,他回答道:“一個時辰內的也有,小的怕仙子所需特彆,特意讓水房夥計每半個時辰送一趟。不知半個時辰的是否合仙子心意。”
“而且此時是正午,汴京最繁忙的時候,牛馬兩車擁堵,步行又路途甚遠,來回恐怕一個時辰不止。”
鬱華徹底無言了,這便是凡人的辦事效率嗎?她能想到的事情,乃至她無法想到的事情都辦好了。
看著下方不卑不亢的青年,少許的鬱悶也隨之消散。
顧姓後人辦事令人放心,相比起腦子跟被三清宗護山神獸踢了過一樣的趙豐好太多了。
“如此便全由你安排。”
她輕輕點頭應聲,不再說話。
見此情景,趙豐這個主家也感覺倍有麵子,笑道:“溫侯辦事有功,大伴賞五百兩。”
五百兩已經能讓普通人吃一輩子了,可對於趙豐而言隻是隨手的賞賜,而周圍的世家子弟也不覺得有問題。
美人麵前博一笑,一擲千金也值得。
亂世本質上就是富者越富導致的,一切社會矛盾的激化源頭大抵都是兼並與剝削,錢財從來不會憑空出現。
所以顧溫在留在這裡,權力是一種最高級的掠奪。
存款八千兩,增五百兩,八千五百兩。
“謝殿下。”
顧溫接過太監馮祥的寶鈔,內心盤算五百兩能買二十顆藥果,大概就是半載天髓。
假設五臟神靈每一處圓滿都需要二載天髓,一共就是十個天髓才能夠突破第三重。
八千五百兩等於八個半天髓,還差一個半天髓才能突破到第三重。
第一重能夠讓他氣息綿長不絕,體力恢複比消耗快。第二重能夠讓他貧弱的身體完全恢複,耳目靈敏到能聽聲辨位的地步。但這些都還沒有達到能夠被大乾追殺還能立於不敗之地,希望第三重可以讓他有一些自保能力。
如果沒有,那就第四重,一直蟄伏到第九重!
修行難,但也不是特彆難,身處汴京有太多機會了。
顧溫微微呼氣吐出心中激動,拱手彎腰道:“小的先去看看井水送來沒。”
“去吧。”趙豐擺擺手,隨後又以示親近賞識道:“以後彆以小自稱,這是奴仆的稱呼,你已是大乾溫侯。”
此話一出,周圍人的目光多了幾分細微變化,連那些世家子弟都打量起顧溫。
他們不蠢,都是某個大世家的代表,未來的家主。
趙豐這是有意在提拔顧溫其在府中的地位。
顧溫表露出極其驚喜神色,又是一番低頭彎腰道謝,隨後才轉身離開。
當他踏出大堂,已經無人能看到他麵容時,臉上的一切情緒完全消失,微風撩起發絲,幽深的黑色眸光透露出一絲絲不屑。
身後的奢靡與歡聲笑語,不過是一場幻夢。當邊軍的糧餉徹底被沿路大大小小官吏吞沒,當守城的郡兵需要依靠與土匪買賣開城劫掠費發軍餉,當鄉下的團勇徹底淪為土匪過活。
當大乾一切原本維持秩序的武力機器徹底癱瘓,就是它滅亡的時候。
而根據顧溫所知,以上基本都實現了,所以很快了。
這不是超凡力量能夠解決的,矛盾從來都不是明麵上的叛亂,除非趙家能把所有人殺了。
隻有鬱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從那道素黑的背影心念中,看到了金戈鐵馬,看到了亂世將至,看到了一個凡夫俗子對於亂世的篤定。
可如今大乾是有一位道君皇帝的,一位真君級彆的大能。
她越發感覺到顧溫的特彆。
-----------------
王府門口。
顧溫舀了一勺井水送入口中,入口清涼甘甜,命格並沒有反應。
但體內的真氣竟然變得活躍起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靈氣,難怪這麼多大戶對於“甜水井”趨之若鶩。
如果不是趙豐身為皇子,恐怕自己也不可能把這種好東西握在手中。看來這座汴京有很多東西是我所不知道的,那些稀疏平常的事物,或許存在著某種神異之處。
而這些世家大族就像壟斷知識一樣,連顧溫守了水井三年,也隻是成為一個水夫頭頭。沒有修行之法,想破腦袋也用不了。
隻是天髓並非靈氣,於我用處不大。
“抬進去吧。”
他帶著兩個水房健夫將大約半人高的木桶抬入王府,期間過一處比較高的台階,一人踩空整個木桶開傾斜,顧溫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偌大的木桶直接被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