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畫布之上,行走著兩位帝皇的死亡天使,與無數即將墮入地獄的凡人。
在左側,是阿裡曼與佛裡克斯,他們在交談,在微笑,在從最稀薄的愧疚與領悟中走出來,他們當然不會為了這些死亡而愧疚太久,畢竟他們已經目睹了太多的死亡與殺戮,其中的大部分還是他們舉起刀劍來親手為之的。
如果每一條生命都需要哀悼,那麼每一個帝皇的死亡天使大概都需要一直哀悼至時間的儘頭吧。
而在另一側,在摩根的視野儘頭,是一艘艦船,一艘來自黎明星的民用的艦船,它正在被背叛,被擊中,被顛覆,被殺死。
摩根能夠感覺到,感覺到那艘艦船的碎片與組件正在破碎,正在伴隨著無重力的虛空環境而肆意飄散,那上麵滿載著黎明星的難民,大概有上萬人,她能感受到他們的哭泣,他們的哀嚎,他們的咒罵,他們的不可思議與驚慌失措,那一切的一切穿過空間的界限,在她的精神世界中顯得是如此的清晰。
過分的清晰。
她看見阿裡曼與佛裡克斯的笑談,他們肩並肩,就仿佛真正的兄弟一般,互相拍著肩甲,手槍掛在另一側。
她聽見凡人的哭喊,那是妻子在尋找丈夫的哭泣,是朋友在相互道彆的歎息,是母親將孩子緊抱在懷裡的悲切低語。
她看見動力甲的抖動,那是兩名阿斯塔特在對拳,他們討論著彼此的力量,爭論著鋼鐵與靈能的優劣。
她聽見槍彈的爆響,聽到尖銳的彈頭穿透了薄弱的太陽穴,隨後便是再無聲息的軀體重重的倒在地麵上,消失在了極度混亂的嘶喊聲中。
她看見他們消失在回廊的儘頭,看見他們向她的道彆,巨大的戰靴在鋼鐵的地板上無法留下絲毫的足印。
她聽到聲音的消失,從哭泣,到哀嚎,從爆炸,到碎裂,從崩潰,到死寂,最終一切的一切消失在了永恒的寧靜之中。
她看著這一切,她聽著這一切:光亮,昏暗,整潔,混沌,大笑,哭泣,稱讚,咒罵……
一切最後劃歸為一點:一條巨大的鋼鐵墳墓在虛空中徹底的炸裂開來,它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隻留下一道微亮的閃光在回廊的牆壁與舷窗上閃爍了一下,讓阿斯塔特離去的倒影漫長了一刻。
最終。
她轉過頭。
那些凡人已死。
——————
“摩根女士,請到指揮室來一趟。”
【……好的。】
——————
說是指揮室,但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是佩圖拉博作品的展覽館,那位鋼鐵之主把【堅毅決心號】作為他不願意輕易顯露出來的些許虛榮的載體,在它寬大的過了頭的艦橋裡,擺放著佩圖拉博眼中那些完美到足以讓外人驚歎的作品。
摩根的一路上暢通無阻,她在那些高大的阿斯塔特所組成的陰影中前進,不由得懷念起了自己的本來模樣:為了更好的適應凡人的身份,她一直在壓抑自己那過於高挑的身材。
最終,她來到了那扇巨大的鐵門麵前,摩根能看到這扇自動化的設施在自我分辨著來人,而她的頭像與資料明顯是所有允許自行進入者中最新的哪一個,不過她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問題:在允許她訪問的那一欄裡,沒有填著作為她直屬上司的馬格努斯之名。
而是佩圖拉博的親筆。
她想到了什麼,而大門也已經打開,摩根眯起眼睛,調整好了自己的思路。
在大門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是……
“你在乾什麼!佩圖拉博!”
“如你所見,做一件正確的事情。”
“如果你所說的正確就是把這東西帶到我的麵前,讓我喜悅,然後徹底摧毀它……佩圖拉博,我的兄弟,我不想這麼說,但這就是一種暴行,殘忍的暴行!”
“如果不夠殘忍,那又怎麼了可能讓你刻骨銘心的記住,馬格努斯?”
“你知道帝皇說過什麼,馬格努斯,我們的父親比我們懂的多得多。他比我們看得更遠更深刻,如果連他都認為在所謂的【亞空間】裡有些地方是他都不敢看,那麼我們就有必要接受這一點。”
“是的,但是!沒必要!是這種方式!”
“之前你還跟我感歎過人類的愚昧,認為他們褻瀆了無數的藝術,現在,看看你又在乾什麼,佩圖拉博!”
——————
房間在震動,空氣在顫抖,原體在咆哮。
摩根在眨眼。
【……】
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大概,可能……
完全不感到吃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