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走進了這個房間。
來自巴巴魯斯的第十四軍團之主完全沒有遮掩他的敵意,他那蒼涼的目光集中在了摩根的身上,似乎在奇怪這個凡人的冷漠,而那些散漫的視線則是擊打到了塞詹姆斯的心臟,讓影月蒼狼開始了不由自主的深呼吸。
摩根眯起了眼睛,她的聽覺在莫塔裡安走進來的那一刻,就捕捉到了一陣混亂的心跳聲,那來自於她身邊的塞詹姆斯。
但在短短幾息之後,原本慌亂的心跳便再一次回歸平穩,蜘蛛女士偏過視線,隻看到了影月蒼狼的四連長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哪怕他麵對的是明顯來者不善的一位基因原體。
這不由得讓摩根在內心中對他更為看重了一些。
莫塔裡安沒有停留在原地,也沒有說什麼廢話,他以一種頗為穩健的速度向著摩根與塞詹姆斯的方向前進著,就仿佛不可抵擋的洪流滾向美麗的村鎮。
以凡人的標準來說,他們所處的會議室其實很寬闊,這裡有著足以坐下至少五十名凡人軍官的巨大會議桌,一麵麵三四米高的鏡子裝點在落地窗的交錯中,讓原本昏黃的房間顯得更為寬闊與明亮。
但是對於基因原體的偉岸與步伐來說,這裡又太過狹窄了。
須臾間,莫塔裡安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麵前,而就在死亡之主走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的身邊,塞詹姆斯的眉頭皺起,向前一步,隱約擋在了摩根的身前。
“向您致敬,莫塔裡安大人,不知您來此有何貴乾?”
莫塔裡安似乎對塞詹姆斯的舉措有些驚訝,他停住了自己的沉重步伐,安靜了一息。
【這是我的旗艦,影月蒼狼的小子,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而且,這件事情,與你沒有半點的關係。】
【給我滾到一邊去。】
巴巴魯斯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沙啞與緩慢,他的視線甚至沒有在塞詹姆斯的身上停留,而是幾乎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巫師: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露出半點的恐慌,就仿佛他的視線不會帶來哪怕一絲一毫的危險一般。
這是挑釁。
莫塔裡安如此想到。
但緊接著,他就聽到了真正的挑釁之語。
“抱歉,大人。”
“但是,摩根女士是我們的基因之父指名要見的客人,也是第一軍團的正式使節。”
影月蒼狼的話語並沒有真正的說完,堪稱戛然而止,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經被塞詹姆斯的行為徹底地表達了出來:他就那樣站在了莫塔裡安的麵前,一動也不動。
這段並不漫長的話語和冒犯的動作成功的吸引了莫塔裡安的注意力,他的目光短暫的從摩根身上離開,來到了塞詹姆斯的身上,基因原體淡漠地看向這個敢於違逆他的影月蒼狼:他已經多久沒有過這樣直白地被冒犯了?
蒼白之王的目光中開始出現了死亡與枯萎的氣息,莫塔裡安精於此道,無論是那些囂張跋扈的巫師還是叛逆的子嗣,都會在他的目光下無聲的屈服。
但顯然,僅僅是些許的死亡與枯萎,可嚇不住悼亡社之首。
塞詹姆斯就這樣站在那裡,擋在了摩根的銀發與莫塔裡安的鐮刃之間,這位最出色的影月蒼狼此時正背著手,甚至沒有抓住自己的劍柄,他站在那裡,他的沉默就是他的態度和語言。
而這沉默的每一秒,都讓莫塔裡安感受著愈加膨脹的惱怒。
他向前一步,幾乎是緊貼著荷魯斯的愛子,壓抑著憤怒與狂躁的聲音從他的牙縫中擠了出來。
【聽著,你這個敢於冒犯死亡的小子,不要以為你依靠著荷魯斯就可以如此的愚蠢。】
【我才是荷魯斯的兄弟,是他真正在意的血親,而伱,不過是他千千萬萬的子嗣和部下中的一個無名小卒,哪怕我在這裡砍下你的腦袋,荷魯斯也不過是會和我生上幾天的氣而已,你以為他會為了你做到哪一步?和我兵戈相向麼?】
【比起你們,他更在乎我!】
【現在,給我滾到一邊去,趁我還不想砍下你的腦袋!】
基因原體那低沉的咆哮聲在房間中回蕩,就仿佛神靈的惡念劈落在蒼生的頭頂,哪怕是驕傲的影月蒼狼,也不由得晃了晃身子,但是即便如此,塞詹姆斯依舊沒有半分的退步,他甚至挺起了胸膛,直視著麵前的原體。
一字一頓。
“請您冷靜,大人。”
“請您訴說理性之言。”
莫塔裡安仿佛在磨牙,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從他的唇齒間緩緩地流出,鐮刃的鋒芒反襯著虛空中的黑暗光線,刺人眼球。
在這種威壓之下,冷汗早就已經布滿了塞詹姆斯的脖頸,但他依舊沒有半分的退步。
直到摩根走上前來。
【好了,塞詹姆斯,看起來莫塔裡安閣下隻是和我有一些小小的誤會,需要一個友好的溝通。】
摩根同樣上前一步,她的手掌搭在了塞詹姆斯的背上,就仿佛在傳達著什麼,莫塔裡安甚至能看到塞詹姆斯的麵孔上有著明顯的表情的變化:先是些許的驚愕,然後是沉默與糾結。
幾息之後,影月蒼狼轉過頭,嘴唇上下蠕動著,向著摩根告誡著無聲的話語。
“彆亂動,彆挑釁,等我大約幾分鐘,我很快就回來。”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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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影月蒼狼的身體消失在了走廊的儘頭的時候,死亡之主才冷哼了一下,讓自己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了眼前這個銀發巫師的身上。
她似乎依舊沒有哪怕一星半點的恐懼,這個巫師甚至敢於背對著他,悠然自得地走向了一旁的落地鏡,整理著她的麵容與那個高挑的馬尾,莫塔裡安恍惚間能看到她的瞳孔中劃過一道淺色的光芒。
他想笑。
多少次了,這些傲慢自大的巫師,狂妄無度的靈能暴徒,他們依仗著自己那肮臟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蔑視著真理與科學,蔑視著他的力量與理性。
但最終,他們都倒在了自己的鐮刀之下,除了那次被搶走了的勝利,他從未失手過。
當然,眼前的這個巫師畢竟還是第一軍團的一員,雖然他並不懼怕自己的任何一個兄弟,但是也不想因為一個巫師的生死而扯出更多的麻煩:就砍掉她的一隻手吧,權作警告與懲罰。
他正如此想著,那個銀發的巫師已經走到了會議桌的儘頭,距離他大約五六十米的位置,她挑了一張椅子坐下,甚至翹著腿,嘴角勾起,吐露著隨意且傲慢的話語。
【幸會,死亡之主。】
與之前簡直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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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的一隻手拄著下巴,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椅子上,向地板上滴落著無形的水珠。
她開口,說出了那句平淡卻又挑釁意味十足的問好,而在她的注視之下,莫塔裡安並沒有陷入更為明顯的暴躁之中,他重新保持著那種矜持的傲慢,聲音不緊不慢。
【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而來,巫師,收起你那無恥的嘴臉,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從不忌憚殺死一個巫師:無論他到底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莫塔裡安的鐮刃在半空中起伏,散發著讓人恐懼的色彩,但很可惜,他唯一的聽眾與觀眾似乎並不懂得什麼是恐懼。
【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如此的憎恨靈能者?難道就像我聽說的那樣,因為你的母星被一群擁有著靈能的異形所困擾過?】
【……這與你何乾,你的醜陋本性並不比那些異形更高貴。】
【不,莫塔裡安閣下,我隻是想知道,你是如此的仇恨異形,以至於你的兩件武器,無論是那把鐮刀那是那把槍,看起來都不像是人類的作品。】
【……閉上你的嘴,巫師,我有自己的武器去殺死那些異形,又或者是像你這樣愚蠢的靈能傻瓜。】
【什麼武器?難道是用你的口臭去熏死他們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