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不是重點。
勒菲騎士的眉頭緊鎖,他的已經微微朝北方的位置偏了一點,儘極可能的極目遠眺著,遠眺地平線外他那根本就看不到的遠方:在那被鮮血與風暴所籠罩的地方,在那個他們曾經戰鬥過,曾經殺死過無數台血肉泰坦,卻又不得不退回來的地方,他的基因原體就在那裡戰鬥著,在那個尖塔裡麵戰鬥著,在那個最可怕的大敵的麵前戰鬥著。
她在以命相搏,而他們卻無法護衛在她的身旁,甚至連那些整日自誇不會遠離原體半步的老近衛軍們,都被他們的基因之母三令五申的派遣了回來。
夏亞還記得,在上萬名破曉者的麵前,那個一向以堅毅無情和高效率而著稱的禁衛總管拉納,幾乎是要哭泣著跪下,懇求摩根帶著他們加入最後的戰鬥,懇求他們能夠繼續護衛在原體的身邊。
但原體第一次如此堅定且不容置疑的否決了他們的要求,她最終沒有攜帶任何一名破曉者,就像黎曼魯斯也沒有攜帶任何一名太空野狼一般,這兩位基因原體都用最堅定的意誌,彈壓了他們麾下軍團的反對聲音,並跟隨著莊森和暗黑天使們,走入那座尖塔之中。
第二軍團的戰士們幾乎是如喪考妣的看著這一切,他們雖然沒有像隔壁的那些芬裡斯人,幾乎是咆哮著抓住黎曼魯斯的袍子,要把他拖回去,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的氣息是輕鬆的:當所有人遵守著摩根發出的最後一個命令,以最小的代價撤回到戰艦上的時候,隊伍中的氣氛就仿佛他們在這場戰鬥中遭到了徹底的失敗一般。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壓抑至極的氣氛並沒有乾擾禁衛總管與連長們的工作水平,他們完美的執行了原體的命令,將幾乎全部的破曉者都帶回到了帝國在這個世界最開始的登陸場上,撤退中的傷亡還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勒菲騎士或者老禁衛軍這樣的精銳力量,傷亡並不大,甚至沒有。
但這並不能讓悲傷的夏亞有半分的好轉,他依舊沉浸在不能在危險麵前,護衛在他的原體身旁的屈辱感中,就像他絕大多數的戰鬥兄弟一樣。
而如果說,這種屈辱感是夏亞此刻心情變糟的最大原因,怎麼讓他變得憤怒的直接原因,就是在帝國軍隊正在有序撤離的時候,那不知道從哪裡蔓延過來,向著他們的基地發動衝鋒的惡魔軍團了。
更不可原諒的是,這些亞空間的生物的行為。
“敵襲!”
還沒等勒菲騎士思考完他腦海中的話語,一聲尖銳的警報聲就粗暴的打斷了他的思考,夏亞立刻全神貫注了起來,他如同一座鐵牆一般守在了自己的崗位上,親眼目睹著基地外側的鬆散防線是如何被占有絕對人數優勢的惡魔軍團所突破的:接下來就輪到他了。
麵對惡魔這種第一次遭遇的對手,夏亞並沒有慌張與錯亂,他依照著被派發的經驗手冊,用利刃與火焰噴射器對付著這些猙獰無比的怪物,而這些怪物中最讓他感到憤怒的,就是那些淡紫色的,有著蟹螯與長鞭的惡魔,還有那些雪白色的,有的如同貓頭鷹一樣的頭顱,和節肢動物一樣的肢體的,如舞者般優雅的怪物。
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這些怪物和那些紅色的嗜血狂獸,綠色的腐爛者或者藍色的魔法妖獸沒什麼區彆,但是每當它們看到破曉者的時候,情況就會有些不太對勁。
“兄弟!”
一聲喜悅的,真摯的,甚至不灑在任何負麵情感的稱呼,在任何時候都會讓人喜歡起來,但唯獨在這個時候,它是讓夏亞的心情糟糕無比的直接原因:不為彆的,就因為這句真摯的稱呼,是來自於他眼前的這個惡魔的。
一個惡魔,一個雪白的惡魔,它突破了外麵的防線,來到了夏亞的麵前,那與貓頭鷹類似的頭顱上鑲著又大又亮的黑色眼珠,節肢動物一樣手臂末端是尖利的爪子,它的下半身宛如舞者的裙擺,在沙地上優雅的行走,躲避著帝國軍隊的火力,直到它發現了勒菲騎士的存在,便一臉興奮的湊了過來。
“兄弟!”
它笑著,就像在麵對一個真正的兄弟一樣。
“砰!”
而夏亞則是開火了:充滿著怒火的開火。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他的確震驚了一下,並在近乎於本能的恐懼中釋放自己的火力,而現在,勒菲騎士已經因為憤怒而變得冰冷,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
因為每一個像這樣的白色惡魔,都會衝到破曉者們的麵前,滿臉熱忱的就仿佛與他們相認的血親一般,甚至讓那些與他們並肩作戰的暗黑天使和太空野狼們,開始用怪異的目光看待摩根的子嗣們了。
“誰是伱的兄弟?”
夏亞低沉的咒罵,他手中的火焰噴射計毫不留情的噴吐著致命的火舌,將由這個惡魔焚燒殆儘,但這個可憎凡家夥也並沒有更多的反抗,它的身影就如同泡沫一般消散在了火焰之中,甚至連嘴角上還帶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
夏亞啐了一口,他不得不命令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彆的地方。
很快,他就看向了戰場的另一邊:那裡有著情況。
他看到了一堆凡人,那似乎是幾名隸屬於破曉者軍團的凡人輔助軍的成員:他們的大部隊雖然沒有下來協助作戰,但依舊有無數支這樣的小部隊承擔著類似登陸基地附近的守衛工作,這些凡人部隊那不可避免的低效率,正是撤離活動變得如此艱難的原因之一。
“快一點。”
夏亞毫不留情地催促著他們,與大多數的破曉者不同,他對於這些凡人一向沒什麼感覺,雖然算不上厭惡,但他也懶得與他們有著更多的關係。
但這一次,情況有一些不一樣了,這種詭異並非來自於凡人們對他冰冷要求的本能應合,而是來自於這些阿瓦隆人所簇擁的那輛裝甲運輸車:說的更具體一點,是在車上所綁著的那個東西。
“……”
“那是什麼?”
夏亞指著車上的那個東西,向凡人們問道,而凡人們隻是驚異的看著他。
“這,這是一名破曉者,閣下,是您的戰鬥兄弟。”
“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的戰鬥兄弟,我甚至見過他: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們的裝甲車上,而且是被綁著的?”
凡人們麵麵相覷。
“這個:因為這位破曉者閣下在之前的戰鬥中受傷了,我們在戰鬥中和他並肩作戰,而他被一個亞空間的惡魔所擊傷了,傷的很重,並被送入了附近的醫療基地中。”
“但緊接著,全麵撤退的命令就下達了,而且惡魔的軍團也在緊追不舍,導致人手不足,我們便自作主張決定將他帶回來,以免他錯過撤離的飛船。”
“……”
“你們一直帶著他?”
“對。”
“穿過了戰場?從前線到這裡的戰場?半個大陸的戰場?”
“是的。”
“……你們為什麼這麼做?”
夏亞有些奇怪的看著這些凡人輔助軍。
“……為什麼?”
而這些凡人則是以更奇怪的眼光,看向了夏亞。
“這件事情關你們什麼事?他的安危是破曉者軍團的藥劑師們需要操心的事情。”
“呃……大人。”
領頭的凡人軍官開口了。
“這位破曉者閣下可是一直與我們並肩作戰的戰鬥兄弟,我們已經共事了快十年的時間了:雖然看起來,他與我們在各方麵都是不太一樣的,但他依舊是我們小隊的戰鬥兄弟,隻是一個超大號的戰鬥兄弟罷了,我們怎麼可以拋下他呢?”
“畢竟……他留在那裡,是有危險的……”
“……”
你們以為破曉者軍團顧及不到他們的戰鬥兄弟?
你們憑什麼這麼想?
夏亞沉默了,他發自內心的沉默了,他一時不知道是該為這些凡人的自不量力而憤怒,還是因為他們純真的愚蠢而發笑。
但就在他做出這一切的決定之前,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前線的又一個聲音:惡魔軍團的攻勢在加劇,似乎又有一批惡魔注意到了夏亞和他身旁的這批凡人。
勒菲騎士有些煩躁的看著這一批的攻擊者:如果不是他身旁這些凡人拖累的話,他現在完全可以暫時的放棄這裡,找到一個更好的防守位置,又或者是把那個破曉者之間帶到船上,而不是站在這幾乎空曠的沙地上,徒勞的麵對一波又一波的敵軍。
這群拖後腿的家夥。
勒菲騎士的心中暗罵,但當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這些正在努力的將車上的破曉者帶回到戰艦上的凡人部隊,又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魔潮之後。
他還是握緊了自己的武器,擋在了這些凡人們的身後,用不耐煩的語氣,對著這些阿瓦隆的輔助軍們開口。
“快點。”
“快點回到戰艦上。”
“我會在這裡掩護你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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