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尊貴的掌印者此時所幻想的那樣:摩根之所以會將這份計劃方案提前的做好……
……
當然不是為了瑪卡多。
具體來說,蜘蛛女皇的本意根本就不是為了掌印者著想:她隻不過是怕瑪卡多的能力不足,或者這個掌印者故意從中作梗,從而破壞了摩根精心準備了許久的靈能聖典進階計劃而已。
然後嘛……
她倒是一不小心,在行動中將其執行成了一件好事。
……
這是很正常的。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阿瓦隆之主甚至沒有親眼見過這位堪稱大名鼎鼎的掌印者,摩根與馬卡多之間唯一的聯係,無非就是在處理密探問題上的無聲默契罷了:而這種所謂的默契,則是建立在掌印者鍥而不舍的往破曉者軍團中摻沙子這種惡行之上的。
雖然心胸已經豁達了不少的蜘蛛女皇對於這種過去的錯誤,也許不會記得很清楚,但這也注定了摩根對於瑪卡多的初印象,肯定是不佳的:可即便如此,在麵對這位帝國的掌印者的時候,阿瓦隆之主的表現,依舊要比絕大多數的基因原體都更為謙和有禮。
在正式見麵之後,蜘蛛女皇倒是和眼前的這位帝皇的忠仆,因為彼此之間共同的角色定位問題,而同病相憐,但這種同病相憐還不至於讓她主動幫瑪卡多承擔壓力。
畢竟,當這種悲慘的命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固然是令人痛不欲生的,但是當它發生在了彆人的身上,尤其是那些與自己是如此相似的,而且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的彆人身上的時候,又難免會讓人的內心裡感到由衷的快樂。
更何況,在摩根的腦海裡,她認為瑪卡多是罪有應得的。
畢竟,掌印者又不是像摩根這樣的基因原體,他的身上缺少那種生來就不得不為了帝皇的宏願而服務的強迫性色彩:瑪卡多是主動地選擇了追隨那位人類之主,追隨帝皇的野望和大遠征。
作為能夠單手鎮壓荷魯斯,並以一己之力,玩弄整個人類帝國政治體係的頂尖靈能者,瑪卡多大可以在這片弱肉強食的紛亂銀河中選擇逍遙自在的人生道路,但他卻放棄了這些觸手可及的自由,放棄了摩根畢生的夢想。
那麼,他現在被帝皇所拋來的公務壓垮,難道不是活該麼?
想到這裡,阿瓦隆之主的臉上劃過一絲惡意的笑容,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感覺無論是瞳孔中還是舌苔下,都有一些莫名的酸澀,這也許是她的錯覺。
【……】
想到這裡,摩根伸出了一隻手指,輕輕的揉按著眉毛與上眼皮之間的溝壑,在自己緊閉的黑色視野中刮起了一陣變幻的色彩。
瑪卡多不像她。
儘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同類人:她們都在被自身的責任所帶來的無儘公務困擾著,並且還在被一個讓人恨得牙根癢癢,卻不得不讓他們為之操心的混蛋家夥不斷拋來的新挑戰而抓狂。
但即便如此,掌印者絕對不是另一個摩根,摩根也並非是另一個掌印者:就像現在這樣,他們隻是暫時的被歸攏在了一個龐大的房間內部,屬於能夠被他人粗略地劃分在一起的同一類型,但他們又沒有精細到可以將彼此視作自己真正的同類,並且去加以信任。
【……】
最起碼,現在還不是:但伴隨著在以後的時間裡,他們地久天長的合作,那一切就難說了。
摩根拄著臉,她的一隻手繼續牢牢地抓取著那些數據板,汲取著裡麵浩如煙海的數據,現在,整個公文包已經被她【吃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樣子,而在另一邊,已經鍛煉出來了多線程思考能力的阿瓦隆之主,現在還能抽出時間,來欣賞桌案對麵掌印者的表情。
顯而易見的,摩根剛剛提出來的那份【靈能聖典進階版】,已經得到了瑪卡多的初步認可,掌印者很明顯想在第一時間就了解摩根對於這個方案的所有企劃,因此,看著這位整個帝國政府的實際掌控人手持那份金光閃閃的文件檔案,猶豫再三、左右為難,最終卻還是將其推向一麵的窘迫姿態,可以說是頗為難得的奇景了。
摩根甚至有些後悔:處於會談時的嚴肅氣氛考慮,她沒有把之前的那個果盤帶過來,不然的話,單單是欣賞瑪卡多現在的表情,她都能啃光幾車皮的果子。
……
她真能做到這一點。
畢竟,在基因原體那足以將鋼鐵煉化、令岩漿消解的胃部器官麵前,凡俗的食物往往連一秒鐘都挺不過去:對於任何原體來說,再多的水果也都是無法填補饑餓的,這也是聖吉列斯和摩根可以肆無忌憚地大啖果盤的原因。
哪怕是再堅硬的果肉、果核甚至是果殼,在落入兩位原體的腹囊中的那一刻,便已然化作了一縷飄渺的白煙,而它們所能留下的,無非是停留在基因原體口齒間的一縷甘甜罷了。
這些果物就像這個世界上的無數財富、榮譽、又或者是其他任何的令人抓狂的寶藏一般:它們對於基因原體最大的價值,可能就是在親手得到它們的那一瞬間,那種微不足道的快樂吧。
【所以,我們先聊哪一點?】
摩根的重心向後,翹著腿,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用自己的手指撥弄著耳旁的發梢。
【我們是討論一下所謂的大遠征後期銀河政治格局,還是更為具體一點的:阿瓦隆收稅問題?】
“……”
瑪卡多將那份金光閃閃的文件檔案放在了一旁,他再三確定的不是自己眼中的幻象:這份由摩根所掏出來的文件檔案,真的在閃爍著輕微的金色光芒。
“……”
他上一次看到這種操作,還是某個一貫不當人的人類之主呢:瑪卡多實在想不明白,作為那個銀河頭號老混蛋的寶貝女兒,摩根學什麼不好,偏偏要學這種粗俗難堪的糟糕審美觀念?
金色有那麼美好麼?
瑪卡多很困惑,瑪卡多想要思考,但瑪卡多想不明白,他隻能開口回答摩根的問題。
“我們先討論一下所謂的政治格局吧,畢竟這件事情跟帝皇,跟所有的原體,跟你和我息息相關,而且我們也沒有多少機會,能夠坐下來細微的討論它:稅務問題倒是可以先放一放,畢竟遠東邊境的稅款現在不是帝國最急需的東西,但是帝皇返回神聖泰拉的時間,卻是已經被定下來了。”
說到這裡,掌印者甚至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的,他就是這種人,這種人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就會堅定不移的一條路走到黑,也許他的確能夠被勸導,也許在銀河之中真的有人能夠拉住他:但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我對於他的勸誡努力隻會是淒慘的失敗。”
【……】
【真的有人能夠勸住他嗎?】
摩根皺起了眉頭,她的右手縮成了一個拳頭,遮住嘴唇,而左手則是隨意的搭在椅子上:瑪卡多口中的那句【勸住帝皇】,在摩根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天方夜譚。
有人能勸住帝皇?
那還不如告訴她,巴彆塔其實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曆史故事。
“有。”
瑪卡多點了點頭,在這個事情上看起來很確信,隨即,那張六千多歲的蒼老麵容上,便是一閃而過的感慨與憂傷。
“但就像我說的那樣:那個人不會是我,而是另有他人。”
【是誰?】
摩根的身體微微前傾,她那雙青藍色的瞳孔中劃過了一絲高昂的興致,顯然對自己父親的某些密史頗為感興趣,而掌印者隻是看向了另一遍,語氣平淡。
“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伱也是見不到他的:那個人與我和帝皇都不是不太相同的,他不喜歡參與到這些宏大的敘事中來,而且他本身也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力量,不過也就隻有他能夠勸住帝皇了。”
“你隻需要記住一點,摩根:他曾是帝皇的戰帥。”
“第一位戰帥。”
【……】
【哇哦。】
阿瓦隆之主的瞳孔稍微的睜大了,她毫無意義的感慨了一下:雖然在很早之前,摩根就曾在她的基因之父麵前推演過,認為人類之主曾經應該有過一位戰帥,但是這個推演真正的得到確認之後,蜘蛛女皇還是頗為驚訝的。
畢竟……
一個能夠勸住帝皇——這本身就說明了他有多受帝皇的信任,與帝皇多麼的關係莫逆——的戰帥,這樣的人居然真的存在,再考慮到帝皇現在對於戰帥的態度……
【……】
【麻煩問一句。】
摩根眯起了眼睛。
【對於上一位戰帥:請問他的鎧甲是珍珠白色的嗎?】
“大部分時候:是的。”
【……】
好吧。
在內心裡,摩根翻著白眼。
她是真的沒想到,她光輝偉大的牧狼神兄弟,居然真的隻是帝皇心中的一本代餐文學罷了:雖然摩根算不上多麼喜歡荷魯斯,但她也並不討厭這位影月蒼狼軍團的基因原體,畢竟,她很理解荷魯斯心中那種真摯的兄弟感情與可悲的自我利益糾結起來的矛盾。
所以,在發現荷魯斯也許隻是帝皇心中的一個替代品後,摩根竟有了種兔死狐悲的感覺:雖然她早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基因之父在很多時候,都算得上是人渣,但帝皇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他總能在那些意想不到的方麵,輕而易舉地踏破摩根為他想象出來的底線。
人渣似乎不足以形容他了:怪物似乎更合適一些。
在這種偉大力量所帶來的沉默之中,隻有瑪卡多的聲音在回蕩。
“就在與我的上一次談話中,帝皇已經決定了:在最後的兩位基因原體被找回之後,他就會將戰帥的職位賦予荷魯斯,將大遠征的責任分攤在你們每個人的肩頭,然後回到神聖泰拉去。”
“但在那些事情發生之前,他也許還會解決一些小的問題,就比如說你的兄弟羅嘉,在庫爾星上的那座違章建築。”
【完美之城?】
“它的真名是君主之城:雖然在懷言者軍團內部,它的確被某些人稱為完美之城,而且羅嘉對於這個名字似乎也是很滿意的樣子,用他的養父科爾法倫的話來說,當羅嘉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瞳孔中散發出了帝皇親臨的光芒。”
掌印者語氣平淡的訴說出了這些第十七軍團的內部情報,無聲的展露出了他在帝國權力網絡中的冰山一角:最起碼,現在的摩根是絕對做不到對於其他的軍團如此了如指掌的。
暗黑天使不算,它在摩根這裡不屬於【其他的軍團】。
阿瓦隆之主舔了舔嘴唇。
【聽你的意思是,帝皇不打算立刻阻止羅嘉在庫爾星上的違章搭建活動,而是打算將這個事情拖延到他返回神聖泰拉的前一刻,再去執行?】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