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兩位原體大人有沒有討論好:【消耗】的問題?”
“嗯,他們雙方充分地交換了意見,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然後呢?”
“尊重對方建議,並關切對方需求,對其餘事項持保留意見”
“……結果呢?”
“摩根閣下想要和我們的基因之父構建全麵戰略合作夥伴關係,但是原體大人似乎對此興趣不大:最後他們隻達成了一項初步建立全麵夥伴關係的口頭協議”
“……你還真是變了啊,我的丹提歐克兄弟。”
“沒辦法:不懂這些,可看不懂破曉者們的軍團簡報,而如果看不懂那份該死的報紙,就會錯過很多遠東邊疆的政策變化:破曉者軍團和遠東邊疆綁定地很深,他們的某些內政改變,是真的可以影響到成千上萬個帝國世界的。”
戰爭鐵匠有些無奈地搖頭,反而是站在他身邊的凱爾—瓦倫,看起來對於丹提歐克的話語非常感興趣:作為一名非常【傳統】的鋼鐵勇士,凱爾很難想象出戰爭鐵匠口中的這些利害關係。
“影響,怎麼影響?”
鋼鐵勇士的連長興致頗濃,不過戰爭鐵匠看起來對於這個話題並不深談,他擺了擺手,隨意地舉出了一個例子。
“就比如說,如果軍團簡報開始大肆宣揚【某某星區為人類文明自古以來之疆土】,那麼就說明一次新的收複行動要開始了,軍事資源也肯定會有所傾斜,而我的大營也要根據這一變化,來提前部署接下來的戰術行動了:這屬於最簡單也是最直白的技巧。”
“……可我聽不懂。”
“聽不懂?那就對了!”
戰爭鐵匠苦笑了一下。
“我也是花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才摸出了些許門道,其中的艱難比你想象的還要多:所有人都說帝皇當年創立了二十個阿斯塔特軍團的時候,給予了每個軍團不同的天賦,我想破曉者軍團的天賦,大概就是……政治?”
“那我們的天賦是什麼?”
凱爾—瓦倫自言自語。
而戰爭鐵匠則是沉默了片刻。
“消耗?”
下一刻,在走廊中苦笑的人變成了兩個。
……
丹提歐克選擇了一個非常巧妙的辦法,用來躲避大會議室外那些危險的目光:在阿瓦隆之主的默許下,他佯裝幫這位基因原體講解某些遠征上的細節問題,成功地拖延到了他的基因之父率領著三叉戟先行離開了會議室。
這個小技巧的效果很好:當鋼鐵之主在走廊上碾過去後,幾乎所有敢滯留在這裡的鋼鐵勇士,都已經跑得遠遠的了,丹提歐克看著那空蕩蕩的長廊,在心中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
隻有凱爾—瓦倫依舊留在原地等著戰爭鐵匠,因為這是基因原體指派給他的任務,同時,凱爾的心中也有些私人的疑惑,想要和丹提歐克好好地討論一番。
至於討論的核心,自然是丹提歐克在過去的來往書信中,雖然從未特意提及,卻怎麼也無法繞開的那位阿瓦隆之主了。
“說到那位大人,我其實一直都想問你個問題,丹提歐克。”
“……說?”
戰爭鐵匠停下了腳步,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態,他有意和自己的這位戰鬥兄弟打好關係:在遠東邊疆待了幾十年後,丹提歐克在第四軍團中已經看不到多少熟麵孔了。
畢竟,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鋼鐵勇士軍團在這方麵,和他們的母星奧林匹亞保持著高度的協調性:奧林匹亞上的男丁每換一代人,鋼鐵勇士軍團的士兵就差不多也要換一代人。
而凱爾已經是丹提歐克僅剩的幾個熟人中,能力與性格最讓人放心的一個了:考慮到在這次遠征結束之後,戰爭鐵匠大概率還是要返回遠東邊疆,並繼續接受來自於基因之父的補充兵力,那麼,與其接手佩圖拉博眼中的好苗子,再麵對這些人身上未知的隱患,倒不如主動辨彆一下軍團中可靠的人選,然後通過蜘蛛女皇又或者彆的什麼辦法,把他們拉到阿瓦隆。
丹提歐克就是這麼想的。
之所以這麼做,倒不是戰爭鐵匠有什麼額外的小心思,雖然在遠東邊疆沉浸了幾十年,讓戰爭鐵匠在隱約間已經有了一些屬於自己的獨到想法,但這些想法就如同池水裡的月亮似的模糊,缺少了一個足以啟發他的契機。
他隻是本能地覺得,遠東邊疆的某些地方,的確要比鋼鐵勇士更出色,如果能夠學來,對於第四軍團來說有利無害:因此,他還需要更多的助力來協助自己。
凱爾—瓦倫,就不錯。
“我聽他們說,那些阿瓦隆人會稱呼摩根閣下為【女皇】?”
“沒錯。”
戰爭鐵匠點了點頭,迎著戰鬥兄弟的目光,他倒背如流。
“女皇、大元帥、奧古斯都、英白拉多、立法院首席元老、司法院首席法官、大議院首席議員、還有全境保民官兼聯邦之母:簡單來說就隻有這些,詳細來說的話,還有上百個虛職與榮譽稱號。”
“但通俗來講,她在私人場合裡更多被稱為【阿瓦隆女皇】,雖然這個稱呼並不被承認,在任何具有權威性的公共場合裡,摩根閣下的合法頭銜中並沒有女皇一職。”
“……為什麼?”
“原因也很簡單。”
戰爭鐵匠攤開手。
“你知道遠東邊疆的全稱是什麼嗎,凱爾:【以阿瓦隆為首,遠東星域與銀河東部邊疆區各自治共和國之聯邦】,在法律意義上是一個遵循民主製度的大共和國,名義上的最高權力掌握在由凡人精英們組建的大議會手中,摩根閣下隻不過是由大議會授權,擔任整個遠東邊疆的【狄克推多】,也就是終身性質的至高獨裁官而已。”
“從法律上來說,她一直是以這個身份在統治整個遠東邊疆的,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個身份和女皇本身沒什麼區彆,但在公共場合裡,阿瓦隆可是一個聯邦共和國,從古至今,還沒有多少人,能在共和國裡麵當皇帝呢。”
“……”
凱爾沉默了一下,他很明顯並不理解這其中的門道,這位簡單樸實的鋼鐵勇士隻能在他那淺薄的政治觀念裡,提出了一個在他看來最明顯的問題。
“但是,你們還是會稱呼她為女皇,對吧?”
“沒錯。”
“像那些阿瓦隆人,也會將遠東邊疆稱為【我們的海】。”
丹提歐克點了點頭。
“有什麼問題麼?”
凱爾笑了一下。
“問題就在於:我們所處的也不過是一個【帝國】,而我們所效忠的也不過是【帝皇】,但一位原體居然被稱為【女皇】,你不覺得這種稱呼顯得有點褻瀆?”
“褻瀆麼?”
丹提歐克微笑著反問。
“想想看,凱爾,帝國不過擁有區區十幾個基因原體,但是在這些原體中,卻已經產生了包括且不限於獅王、鳳凰、狼王、天使、戈爾貢、牧狼神、火龍之主,以及那位居然有著紅色皮膚的千子之父等諸多人物:你覺得上述這些人中,有哪個是不褻瀆的?又有哪個是符合帝國真理的?”
“與他們相比。女皇其實是一個很忠誠的詞彙了,不是麼?”
“……我說不過你……”
凱爾咂了咂嘴,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他本能地覺察到了現在的丹提歐克似乎與他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可靠兄弟,有了很多的不同之處,但他並不厭惡現在這位能夠滔滔不絕的戰爭鐵匠,他隻是有些不適應:這種健談的風采與強烈的主觀情感,居然會出現在一名鋼鐵勇士的身上麼?
丹提歐克在遠東邊疆那裡,到底經曆了什麼?
第四軍團的連長開始好奇這個問題,且很快散發思維,想到那位怎麼也繞不過去的阿瓦隆之主,想到了她治理下的遠東邊疆,接著又想到了那些……
凱爾抬起頭來,他發現丹提歐克有些緊張地盯住了走廊上的一個凸起:仔細一看,那不正是休息室的大門嗎?隻見一個年輕戰士的頭顱正在那探頭探腦,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座陰鬱的戰艦。
而在看到丹提歐克向他走來的那一瞬間,這個莽撞的小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向其致敬:凱爾讚許地點了點頭,儘管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他卻在這位所謂的薩拉馬斯新血的身上,看到了某些奧林匹亞的新兵們不會有的東西。
應該說是……朝氣?
比起奧林匹亞人,這些薩拉瑪斯人倒更像是年輕人。
“吉爾伯特。”
在他的身旁,戰爭鐵匠召喚這位魯莽的新兵,並壓低聲音,在凱爾耳邊小聲地介紹著:他的嗓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吉爾伯特,我在薩拉馬斯親自招募的新兵,也是所有新兵中天賦與心性最好的那一個,我打算好好地培養培養他,他至少擁有著成為三叉戟的潛力。”
凱爾挑著眉,不置可否,他安靜地聆聽著這對師徒的談話。
“情況如何,吉爾伯特?”
“一切按照您的指示,閣下。”
薩拉馬斯新血的嗓音,如同太陽一般的灼熱。
“有些成員想要趁此機會好好參觀一下【鐵血號】,但是我們勸阻了他們的行動:我認為,您作為領隊,會在必要的時候帶領我們參觀的,而在此之前,我們則需要遵循伱的命令。”
“……很好。”
丹提歐克點了點頭,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弟子。
“你就沒想過一起去麼?”
吉爾伯特的笑容有些羞澀。
“當然想過,閣下:但是我個人認為既然您讓我們在這裡等待,而不是自行參觀,必有深意,我相信您的選擇,我也相信我們的軍團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戰爭鐵匠沉默了片刻。
“那那些破曉者呢,他們有沒有跟你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