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讓我們好等啊,閣下。”
“在這場劍鬥進行到第五分鐘的時候,我們就在期待你了。”
當丹提歐克最終步履艱難地走到競技場的入口時,站在那裡迎接他的赫然便是吉爾伯特:他帶來的這些薩拉瑪斯裔新兵中,最為傑出的一個,同時,也是帶頭要留在第四軍團中的那一個。
隻見他笑嘻嘻地竄到了自己的長官旁邊,口中嘀咕著之前上場的那些鋼鐵勇士有多麼的不堪,連他都比那些家夥強之類的話語,而戰爭鐵匠則是一邊寬慰地看向他欣賞的後輩,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吉爾伯特看向自己的眼神。
所幸,當薩拉瑪斯裔新兵看到了丹提歐克沈上的終結者甲時,在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詫異又或者是輕蔑,就仿佛戰爭鐵匠如此的上陣打扮才是尋常之事:一直到這個時候,丹提歐克才最終鬆開了自己心口的那口氣。
那群破曉者沒有騙他。
在確認了這一點後,戰爭鐵匠看向了他的後輩,不禁想起了他們之前曾多次討論的那個話題:雖然現在並不是詢問的好時候,可丹提歐克覺得他在競技之前,還是需要解開一下自己心中的心結。
“吉爾伯特。”
於是,他輕聲地呼喚著。
“你們真的決定好了,要留在第四軍團中麼:我是說,雖然我已經和弗裡克斯那邊打過了招呼,但如果你們改變主意了的話,我隨時都可以把你們帶回去。”
戰爭鐵匠舔了舔嘴唇:他對接下來的話語有些猶豫。
“畢竟。你們之前也都已經看到了,【鐵血號】跟遠東邊疆還是有著很多不同的,你們之前的社會經驗和世界觀,並不適合於鋼鐵勇士軍團內部的規則。”
“留在這裡……不是好事……”
丹提歐克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沒有底氣:他很清楚他現在這些話語,跟誹謗軍團甚至誹謗原體沒什麼區彆,如果是放在那些軍紀比較嚴格的軍團中,這幾句話足以讓戰爭鐵匠被送進禁閉室了。
“……唉……前輩啊……”
吉爾伯特隻是笑了一下,他轉過身來,走在前頭,為他在大營中的長官指引方向:邊走,他的回答邊在丹提歐克的耳旁回蕩著,那是種令戰爭鐵匠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活力與堅定。
“我也想問你一件事情,丹提歐克前輩:你現在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以及想法,為了你口中這個並不美好的第四軍團出戰的呢?想必你也知道你與那個西吉斯蒙德之間存在著一條實力上的鴻溝。”
“……當然知道。”
丹提歐克咧了咧嘴。
“但我終究是鋼鐵勇士,這種事情是不需要猶豫的。”
“我們也是,前輩。”
吉爾伯特站定,向著他尊敬的長官微笑行禮。
“你是鋼鐵勇士,但我們也是鋼鐵勇士,我們是被你從凡人中親手挑選出來,然後一點點栽培到如今這個地步的:所以,我們的價值觀在本質上來說,就是以你的價值觀為模具,澆灌而出的。”
“那麼,既然你會毫不猶豫的為鋼鐵勇士而戰,那麼我們自然也會為了鋼鐵勇士軍團而戰,用我們自己的辦法與思想:實不相瞞,留在第四軍團中,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主意,正因為我們清楚地看到了軍團中的劣跡,正因為我們也曾生活在一個更美好、也更符合大遠征的環境中,所以我們才有責任,我們也有義務,讓我們出身的軍團能夠變得更加美好,更加強大。”
“儘管,這意味著一趟無比漫長與艱難的旅途。”
吉爾伯特笑了笑。
“但我們可是鋼鐵勇士啊。”
“我們從生下來,就是為了戰勝銀河中的一切難題。”
“即使這個難題,是我們的軍團和我們的基因之父。”
薩拉馬斯人低垂著眉眼:他顯然預想過口中之事的困難。
“我們也許無法立刻改善軍團目前嚴苛的戰術作風,以及隻會徒增消耗的戰鬥方針,但我們可以從最基礎的地方做起:我們會用實打實的戰績來說服其他的戰鬥兄弟和連長,然後戰爭鐵匠,甚至是我們的基因之父,因為理性思維始終是我們作為鋼鐵勇士所擁有的,最強悍的武器,我相信軍團還不至於墮落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尤其是我們的父親,他的確在很多地方做的並不好,但他畢竟是我們的基因之父,他畢竟擁有著非凡的思維與強大的邏輯性:他會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隻要我們將正確的事情展露在他的麵前。”
“也許這會花費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時間,也許這要付出我們中相當一部分人,甚至是所有人的生命以及意誌,但我們總是有辦法傳承下去的:我們可以感染軍團中更多的兄弟,我們也可以從您那裡獲得幫助,我們可以用水滴石穿的覺悟,來一點點地消磨軍團身上的腐朽與灰塵。”
“終有一日,我相信我們的夢想能夠實現:從現在開始。”
再一次的,吉爾伯特向著他的長官露出了笑容,而丹提歐克最終也沒有說任何話,他隻是緩慢且嚴肅地,朝著他的後輩點了點頭,朝著這理想主義者在極度的黑暗中所燃起的火光點了點頭。
戰爭鐵匠也許永遠都不會認同這種成功率極低的方案,但者並不影響他發自內心地尊重這些下定了決心的戰士們:那也許真的會是第四軍團的先行者,他們也許真的會改變整個鋼鐵勇士軍團。
在理想的火光麵前,誰又敢將世間的一切說得太過確定呢?
丹提歐克,以他們為傲。
戰爭鐵匠勾起唇角,他露出了暢快的笑容,昂首挺胸地走進了喧囂的競技場中,他的學生在他的身後向他慶賀著好運,而他的對手則是在下一秒中,便一躍浮現在了丹提歐克的瞳孔裡麵。
這不是戰爭鐵匠第一次看到西吉斯蒙德了,他們的上一次見麵僅僅是擦肩而過的點頭致意,丹提歐克甚至懷疑西吉斯蒙德還會不會記住他平凡的臉:而很快,西吉斯蒙德就用行動表明,他的確是記住了丹提歐克的模樣。
隻見這位挑起了整場爭端的帝國之拳,已經在丹提歐克到來之前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當戰爭鐵匠的腳步驚醒他時,這位多恩之子似乎在充滿焦慮地思考著什麼,但是當他看到了丹提歐克那全副武裝的身軀時,金發之下的冥思苦想在眨眼間便煙消雲散了。
喧囂聲伴隨著兩位劍鬥者開始活動筋骨而逐漸響起:無論是西吉斯蒙德,還是在場帝國之拳和鋼鐵勇士,都沒有對丹提歐克的盔甲有任何的非議,事實上,西吉斯蒙德反而顯得有些高興。
當他看到丹提歐克那堅固的終結者甲時,非但沒有任何被不公對待的怒火,那雙瞳孔中反而是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戰爭鐵匠能夠清楚地辨認出來,那是西吉斯蒙德在為了自己能夠遇到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全新對手,而興奮莫名。
真是個傲慢的家夥。
戰爭鐵匠聽到了自己渾身顫抖的骨頭在劈啪作響,也聽到幾縷怒火在他的腦海中升起:丹提歐克最後回憶了一遍他一路走來時與那些破曉者共同討論出來的戰術,然後便出於習慣,草草地掃視了一眼劍鬥場上方的觀眾席。
觀眾席很寬敞,看起來能容納上千名戰士,而此時卻已經被擠得摩肩接踵了,其中的絕大多數都被鐵灰色和黃灰色所占據,數量差不多是對半開:鋼鐵勇士們因為丹提歐克的出場而多多少少被提振起了士氣,至於帝國之拳,則是依舊保持他們一貫的冷硬作風。
但是在第七軍團的將士們所簇擁著的核心處,戰爭鐵匠卻是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帝國之拳的基因原體羅格多恩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的私人禁閉室中走了出來,此刻正麵露陰沉地站在那裡,看著競技場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位因維特之主明顯注意到了丹提歐克的視線,他看向了全副武裝的戰爭鐵匠,點了點頭,權當是打了個招呼,這讓丹提歐克甚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而正當他想仔細地看一下多恩臉上的表情時,卻發現這位帝拳之主猛地抬起頭來,有些驚愕地看向了戰爭鐵匠身後的觀眾席:幾乎就在同時,接二連三的嘈雜聲響在鋼鐵勇士的席位中炸開。
丹提歐克哪怕不回頭都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因為那種沉重而壓抑的腳步聲在全銀河中都是一份:戰爭鐵匠即使是化成了灰,也能夠在第一時間辨認出來,那正是他的基因之父的象征。
佩圖拉博來了: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蘇醒的,可當丹提歐克看到了跟在佩圖拉博身後,向著在場的所有人露出了微笑的阿瓦隆之主時,他大概也能將整個事情的過程猜得七七八八了。
“……”
但現在,已經不是思考這些小事的時候了。
戰爭鐵匠轉過頭來,他看到他對麵的西吉斯蒙德和他一樣,變得嚴肅了起來:原體的到來顯然讓這場有些荒唐的劍鬥賽的性質從根本上發生了改變。
那麼……
是時候,動點真格的了。
戰爭鐵匠看向了同樣擺好姿勢的帝國之拳,咧嘴一笑。
“西吉斯蒙德。”
“嗯?”
多恩之子用鼻息回應了一聲。
“你要怎麼打?”
丹提歐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胸有成竹。
“是點到為止……”
“還是……絕血?”
“……嗬!”
西吉斯蒙德樂了。
“要我說的話……”
“我們還是聽天由命吧。”
本章完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