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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猩紅領主(1 / 2)

安格爾泰是整個懷言者軍團中第一個恢複了清醒的人物。

當他的十萬名戰鬥兄弟還沉溺在神皇親臨的美夢中,一個個如原體般,低下頭來,自顧自地顫抖與祈禱的時候,這位年紀輕輕的突擊連長卻已經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容地挺直了腰杆。

也正因如此,他成為了整個軍團中,唯一一個有幸目睹了神皇與羅嘉整個互動過程的人,連帶著旁邊的摩根也一並觀察了:這位羅嘉之子甚至敢於忽視周遭的光芒,直視著神皇的麵容。

如此大膽的行為一直持續到了神皇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際,當他的原體和兄弟們還在低頭恭送神皇的時候,安格爾泰卻垂下眼瞼,於內心中奇怪著另一件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但安格爾泰總覺得,雖然眼前的這位神皇的確強大且神聖,但距離聖言錄中描繪的那無所不能的唯一神,似乎還有著不小的差距。

這是一種模棱兩可,讓安格爾泰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差距:但它的確存在,明晃晃的,讓懷言者不由得開始懷疑,眼前的這位神皇到底是不是一位【真正】的神皇?

還是說:他們一直以來的信仰其實存在著誤區?

儘管沒有任何的證據,但這位年輕的懷言者心中,還是就此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他不敢向身旁的任何人訴說他的觀點,甚至無法拿出理由來說服自己,但在他內心裡,他就是這樣認為的。

這是一種頑固的本能:他覺得神皇並非是神皇。

這麼多年來,原體和他們可能都走錯了路,但父子親情不允許懷言者下定這種結論,所以他寧願相信另一種可能性:那便是,這麼多年來,他們的軍團一直都在神皇的誤導下,走入歧途?

而剛才的神降,也不過是讓這種勢頭徹底地難以挽回了?

神皇並不是神皇,或者說,他現在還不是懷言者們心中的那種神皇,他之所以承認他們的信仰,承認了他們的完美之城,不過是為了他個人的利益,而不是一位神明對於他的信徒的恩寵?

“……”

安格爾泰因為這禁忌的猜想而內心發抖,短暫地苦惱了一下,在他的內心中,似乎有著某些悄然升起的低語,在他的耳邊讚同了他的觀點:懷言者能夠分辨出這是數股截然不同的勸誘,以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遙遠笑聲。

他原以為這隻是他的幻聽,但很快就發現,他無法驅趕走這些聲音:這些聲音就像是留宿在安格爾泰內心中的倒影,當懷言者的內心中第一次出現了對於神皇的些許質疑的時候,它們便隨之而來。

雖然現在,這些聲音因為安格爾泰的煩悶而暫時退去,但懷言者清楚,它們並沒有消失,隻是靜悄悄地隱藏了起來,而當他回憶起這些聲音所說的話的時候,他覺得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它們說的……不全錯?

而他的猜想……是對的?

安格爾泰又打了個寒顫。

他猶豫了一下是否要向身旁的牧師兄弟求助,但在看了眼這些人依舊低頭禱告的狀態後,便隻能閉上了嘴巴,選擇用其他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就比如說:站起身來,向他的原體走去。

他這麼想的,也這麼做的,樸素的戰士盔甲在一眾流光溢彩的信徒長袍間是如此的刺眼:安格爾泰是第一個站起來的懷言者,帝皇的光芒還未散去,他便大踏步地走向了他的基因之父。

他背對著所有人,孤身行走在十萬名下跪之人的前方,麵容隱藏在了陰影裡麵:所有人都在接受著神皇的光芒,但安格爾太卻選擇了拒絕了,他低下頭來,與他相伴的隻有內心中未知的魍魎。

這並非是因為他的驕傲,恰恰相反,是因為謙卑:從一開始,安格爾泰就不覺得自己會受到神皇的青睞,他對信仰也沒什麼興趣,更有甚者,安格爾泰從不認為自己會是那個特殊的人。

當他的兄弟們因為對神皇的信仰和對未來的期盼而血戰時,支撐安格爾泰戰鬥與行動的理由,卻從始至終都未變過:他隻是在【服從命令】而已。

服從羅嘉的命令。

他此生唯一會效忠的人。

行進到一半時,他還被另一位兄弟暫時吸引了目光:安格爾泰看到了科爾法隆正緩慢卻痛苦地從地麵站立起來,儘管他的終結者動力甲讓站立變得更容易,但是關節處的穩定儀嗡嗡打轉,依舊讓這位一連長麵露猙獰,全然沒有剛才一臉虔誠狂熱的模樣。

安格爾泰沒有提供幫助:就像任何一個懷言者一樣。

他不像他的大部分兄弟那樣痛恨科爾法倫,但也不喜歡他,他認同軍團中的主流觀點:科爾法倫身位原體的養父,是有功勞,但他絕對配不上一連長的職位。

瞧瞧其他軍團的一連長,都是何等人物:像是阿巴頓、拉多隆與泰豐斯這種能力出眾,功名赫赫的悍將就不說了,哪怕像是破曉者軍團的馬歇爾這種半退休的人物,也曾是名動一方的帝國傳奇,無論是實力與功績,都無需置疑。

跟這些人相比,科爾法倫這個老骨頭又算什麼:他甚至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打趴下一隊綠皮!

安格爾泰的視線與科爾法倫短暫地碰撞了一下,他感受到了這個老東西瞳孔中的怨毒:科爾法倫對於軍團中的絕大多數成員,都是這樣的態度,他明目張膽地憎恨著大半個懷言者軍團。

安格爾泰也懶得與他置氣,隻是在收回目光的同時,於內心中暗自歎息:在他的心裡,一連長這個職位其實更適合另一個人,一個早已從軍團序列中被抹去的人。

那便是懷言者軍團曾經的首席牧師:艾瑞巴斯。

他的半個導師與引路人。

很少有人知道,艾瑞巴斯才是安格爾泰的引路人,是他在科爾基斯上無數的適齡兒童中,選中了安格爾泰,並將其吸納進了懷言者軍團裡麵:艾瑞巴斯原本打算將安格爾泰培養成一位牧師,但他最終還是選擇成為了一名戰士。

(對,這是正史,而不是我瞎編的原創,艾瑞巴斯的確是安格爾泰的引路人和曾經的老師,這種關係也影響到了安格爾泰後來對艾瑞巴斯的判斷,原著裡安格爾泰的死亡與此不無關係。)

在他做出這個選擇沒多久,首席牧師艾瑞巴斯便在一次私人行動中失蹤了,因為這是一次極度私密的,甚至沒有報備的行動,懷言者軍團連這位首席牧師最後的埋骨地在哪,都不知道。

艾瑞巴斯的死亡是整個軍團的損失,雖然他上任首席牧師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沒人能夠接替他的位置,他的雕像至今都屹立在【信仰之律號】最核心的廣場上,他留下的那個位置也無人能夠接替。

羅嘉也曾考慮過安格爾泰,但後者堅守了戰士的道路。

原體沒有強迫他,發自內心地尊重了他的意見,這令安格爾泰對他的父親感激涕零:他發誓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他在場,他就會護衛在他的原體的身邊。

哪怕此時的羅嘉身邊已經站了另兩位原體,也不例外。

安格爾泰沒有魯莽,他耐心的等待著原體們的對話結束,才見縫插針地迎了上去,與他一同行動的還有後來趕到的科爾法倫:這個老東西顯然畏懼著其他兩位原體,但在看到他的養子羅嘉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安格爾泰則已經站在了摩根和基利曼的麵前,不卑不亢地朝他們鞠躬了,因為他注意到了這兩人似乎想要扶起羅嘉:在這樣的場合中,這樣的動作難免有損羅嘉的尊嚴。

難道他們的父親已經虛弱到了需要彆人的攙扶麼?

安格爾泰站了出來,看似是在行禮,實則是用身體擋在了兩位原體的麵前,他自己也在因為這個魯莽的動作而內心流汗,他知道自己是在賭博,賭這兩位名聲還算不錯的基因原體的寬容。

幸好,情況如他所想:一向以溫和與善良而聞名的摩根,雖然看出了他的意圖,卻一笑而過,至於那位令人擔憂的基利曼,他對於攙扶羅嘉本就不怎麼上心,反而略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安格爾泰。

“你就是安格爾泰?”

馬庫拉格人發問道。

“是的,大人。”

懷言者又鞠了一躬。

“我沒想過您聽說過我:我隻是軍團中的小人物。”

基利曼笑了一下,沒有回應。

懷言者也不願意深究,這位五百世界之主是怎麼知道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連長的,雖然他的軍團中的確略有武名,但還不至於傳播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吧。

不行……不能細想……

懷言者轉過身來,攙扶起了他的基因之父,他不敢真正的觸碰到羅嘉的肩膀,隻是彎下腰,目光掃過來那些布滿了經文的卷軸,輕聲地詢問著他的父親。

“奧瑞利安,我的原體。”

“來吧,軍團等待著您。”

羅嘉抬起頭來,向安格爾泰投去了感激的一瞥,他的麵容是平靜的,也是完美的:敢於直視神皇的安格爾泰,此時卻不敢直視他的基因之父,這會是一種冒犯。

更何況,每次他凝視著他的基因原體的時候,安格爾泰都會被投入到一種如假包換的幻想中,他會回想起自己十一歲的時候,剛剛參加阿斯塔特選拔,第一次有幸落見到羅嘉的那一天。

與原體的首次會麵,是任何懷言者都無法忘掉的印象,也伴隨著痛苦:當原體出現時,安格爾泰的感官甚至無法處理好他所看到的東西,他昏厥了很長時間,當他醒來的時候,他說出的話語,成為了從此一聲的誓言。

“我想為他服務。”

“我會侍奉他的,我發誓。”

這是一句承諾,一句是羅嘉永遠都不知道的承諾,但安格爾泰也會至死不渝的履行:當原體站起身來後,他便不再關注自己子嗣,而是與他的兄弟們攀談了起來,趁著這個功夫,科爾法倫趁機擠占了安格爾泰的位置,而懷言者也隻是向後一步,沉默地在邊緣地帶擔當著他的守衛工作。

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你就是安格爾泰?】

一模一樣的問詢,不過這次出自於蜘蛛女皇之口:摩根在細細地觀察了一番科爾法倫,讓這個老東西嚇得渾身發毛後,便將目光轉移到了安格爾泰的身上,但與基裡曼不同,安格爾泰發現這位阿瓦隆之主的目光似乎更深邃一些。

這位原體是在真心實意的,想從他身上挖掘出什麼。

而她顯然挖出來了。

“是的,大人。”

“您也聽說過我?”

【康拉德和我提過你。】

蜘蛛女皇抿著嘴角,她的表情讓人很難形容。

“……”

安格爾泰沉默了。

他原來這麼出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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