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殺了馬卡多?】
“親手捏成了碎片。”
【在哪殺的?】
“就在他的巢穴裡,在你父親的王座上,在惱怒的諸神麵前。”
【父……帝皇……沒有阻止?】
“啊,他可是:分身乏術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畢竟,他有多麼的貪婪,又有多麼的瘋狂,沒人比你更清楚:當他用自己的一隻手緊握住一個世界的時候,便會迫不及待伸出另一隻手去掌握下一個世界,當他真的握住了那個的時候,他又會想用自己的牙齒去叼住第三個。”
“他永遠不會停下。”
”而在此之餘,他又會渴望用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去控製住擺在他麵前的每一條戰線,還幻想著能在這些同時進行的戰爭中,取得世人難以想象的榮耀:哪怕連他都不知道他該如何做到這一點,隻有一個籠統的大綱,卻答不上來任何稍微具有技術性的細節問題,可他就是敢於如此幻想,甚至是如此做。”
“他想要一切。”
“祂想要毀滅。”
“他想要無憾。”
“祂想要王冠。”
“但很可惜……”
“我們都知道,這一切隻是他的幻夢而已:就連他自己也知道。”
“他做不到的。”
“祂一定會失敗的。”
“正因如此,他才會連自己最核心的盟友都無法保護好,他的兩隻手都已經伸了出去,十根手指中至少有一半已各有其主:但凡他的國度中出現些許的騷亂,他甚至無法派遣一支援軍抵達前線,去支援那些依舊忠誠於他的力量。”
“他隻能坐王座上,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崩壞:無數遠在天邊的堡壘將依此陷落,前線無時無刻不在向著他的位置靠攏,他最健碩的手指要麼深陷於泥潭,要麼早已折損在了血腥中,剩下的那些,則是渴望掐碎他的脖子。”
“尤其是那些深陷於泥潭的:他們本可以扭轉一切。”
“但他們迷失了,他們永遠都不可能返回到現實中。”
“他們為了最有意義的事情,卻毫無意義地死去了。”
“所以,這場戰爭注定會……”
【發生在泰拉?】
靈族笑神漫長的講述給予了摩根充分的思考時間,在擺脫了目睹到網道與這座無名的黑圖書館的思維紊亂後,原體超人般的運算能力已經重新上線了:摩根隻是眨了眨眼睛,便意識到了嬉高奇話語中的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出於某種摩根目前還無法確定的原因,這位靈族的神祇在向原體講述一種可能性,或者說,屬於笑神的預言:他以一種近乎直白的方式告訴摩根,如今的帝皇已經在各條戰線上,消耗了自己手頭約摸一半的力量,而剩下的一半也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被陸續的投入到其他的事業裡:直到他完全分身乏術,無法顧及到前線的事宜。
這倒是與摩根所了解到的事實情況相符合,她毫不懷疑帝皇會將如此多的力量投入網道裡麵,她是見證過自己的基因之父對於這些超古代奇觀的癡迷的:投入一半的力量甚至賠上整個帝國,肯定都在人類之主的工程預算裡。
不過:整個大遠征的軍團才是帝皇手上一半的力量麼?
原體略微驚歎了一下。
至於話語中的另一個警告,有關於叛亂的陰祟,倒是讓原體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畢竟這樣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而真正讓她感到好奇的是,按照嬉高奇這一款式的寓言來說,帝皇居然會對前線掀起的叛亂束手無策?任憑烽火一路燃燒到神聖泰拉?
這絕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
摩根悄悄地皺起了眉頭。
帝皇到底在網道中投入了多少的力量?又損失了多少?未來的那場叛亂,又在前期對帝國造成了多大的殺傷?以至於堂堂人類帝國居然連一支派遣到前方的預備隊,都找不出來了?
摩根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嬉高奇口中【帝皇的手指】,至少也應該是一支能夠獨當一麵的大型阿斯塔特軍團:大遠征的陣列裡,這樣的選手並不多,倘若不攜帶他們倚仗為心腹的凡人輔助軍的話,甚至就連破曉者軍團,都不會被摩根劃分到這些【手指】裡麵。
暗黑天使、鋼鐵之手、影月蒼狼與極限戰士……
按照嬉高奇的意思,這些強力的軍團要麼叛亂了,要麼在戰爭前期就崩潰了,又或者因為其他原因根本就無法被指望:而帝皇真正的心腹力量,則是深陷在了網道戰爭裡麵,就算叛軍打到泰拉,也無法返回到現實宇宙中參戰。
【嘶……】
摩根想起了她之前與帝皇對弈過無數次的那盤弑軍旗: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基因之父,似乎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帝皇的心腹主力,會深陷在一場網道戰爭裡,而且看起來這場戰爭的規模不會小於令帝國幾無可用之兵的大叛亂,更何況似乎是第三方勢力點燃了它?
諸神麼?
它們怎麼能威脅到網道?
如果能威脅到的話:那麼網道又有什麼意義麼?這不就是一個隨時能被捅破的昂貴玩具呢?
還是說……有其他的變故?
摩根一時間舉棋不定。
但是如此看來,一場由強力軍團領導的大叛亂,以及一場能夠拖延甚至壓製住帝皇心腹部隊,可能包含了整個禁軍萬夫團的【網道戰爭】都是跑不掉的:兩者若是同時引爆,雙管齊下,倒是真的很有可能撕碎整個人類帝國,打到泰拉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按照這種崩潰的局勢來發展的話,那麼整個人類帝國最好的未來,也不過是在勉強挺過了大叛亂的餘波後,然後苟延殘喘,直到下一個紀元。
一切美好都將終結:剩下的無非是野獸般的掙紮。
真是……
摩根抿住了嘴唇,這足以讓基利曼等人搖頭歎息,又或者不可置信的想法,卻沒有在蜘蛛女皇的腦海中掀起片刻的波瀾,她很快就用警惕的眼光盯向了嬉高奇:笑神此時正在自己的水晶書冊上不斷地寫寫畫畫著什麼,儘是一些基因原體看不懂的文字。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摩根想要發問,但她很快把這個問題給咽了回去:反正自己肯定不會相信嬉高奇的解釋,而且看笑神的這副架勢,祂恐怕不會再免費的回答更多的問題了,那麼……
【必須是泰拉麼?】
思量片刻,摩根抓住了話題中的另一個核心:泰拉。
倘若她真的要圍繞嬉高奇所預示擇的未來去製定一個計劃,以防不測的話,那她至少要搞明白自己需要圍繞著何處來製定計劃:倘若泰拉不是必須選項的話,那可供操作的空間也就大了不少。
“但很可惜,隻能是泰拉。”
嬉高奇輕而易舉的看破了原體內心中的考量,祂直接越過了那些沒有必要的問答環節,摩根眼睜睜的看著這位笑神從祂的水晶圖冊中摘取出了神聖泰拉的幻影:和她印象中那個灰白色的死地不同,嬉高奇手中的泰拉是如此的神聖,散發著令人垂涎欲滴的氣息。
“也必須是泰拉。”
“唯有泰拉才是一切的中心。”
“唯有執掌泰拉的人,才能坐在王座上號令銀河,才能掌握兩個世界的未來與命運,才能用祂的十根手指與諸神角力:正如你的父親現在所做的那樣,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繞不開泰拉這個重點。”
“記住,沒人想摧毀它。”
“哪怕是瘋子。”
“你必須覲見它,守護它,如果實在彆無他法的話……”
“那就去包庇它吧。”
這個奇怪的詞語讓蜘蛛女皇的眉頭跳動了一下,當嬉高奇跟她大談特談泰拉的重要性時,摩根不由自主想起了另一個世界,思維隨即又發散了一整圈,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眼前的笑神身上。
【所以,這就是你讓你的劇團襲擊我的世界的原因嗎?】
原體有些不確定,但是冥冥之中她有了這種預感。
而嬉高奇隻是微笑,就仿佛自己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笑神咧開了祂的嘴。
“你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不問點彆的嗎:不覺得我們已經有點跑題了嗎?。”
原體的眉頭跳了跳。
摩根變化著坐姿,屁股底下明明是世間難得的柔軟,卻總令原體覺得有些坐立難安:當她的目光隨著思維的發散而渙散時。蜘蛛女皇這才注意到,他們四周的環境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原本奢華到不可思議的房間,如今已經變得模糊且遙遠,就像是隔著一層滲透了水珠的濾鏡。
唯一清晰的,隻有嬉高奇與其手中那個水晶的書籍,其他一切都被遠隔在了另一個世界: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存在,就連一切靈魂、精神與亞空間的窺探,都已經徹底的與摩根的感官脫離了。
原體甚至注意到自己腦海裡的那三個不速之客,似乎此生第一次與她完全斷了聯係,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輕快與自由感:但原體也能發自內心的確定,隻要她想,她隨時都能讓熟悉的感覺回來,無論是那些不速之客,還是被嬉高奇用不明手段隔開的外層世界。
祂困不住她。
但祂可以誤導。
“正確的想法。”
嬉高奇又笑了。
“我可以蒙騙,我可以誤導,我可以讓我的話語以假亂真,從而影響到現實宇宙中的一切:但我唯獨無法去強行的改變,我無法讓錯誤的變成正確的,而當你下定了決心的時候,我便會消失,我便不得不徹底的離開。”
“我是如此。”
“祂們,也一樣。”
笑神的手指在水晶書冊上劃出了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祂們無所不能。”
“但你若是下定了決心,祂們便什麼也做不到。”
【……】
摩根沉默了一下。
【這是欺詐?還是笑話?】
“你很在意這個麼?”
【你是以上兩者的神明,而你又有能力將它們合二為一。】
“說錯了,恰恰相反。”
嬉高奇搖了搖頭。
“欺詐是謊言,但笑話不是。”
“笑話是難以被接受的真相。”
言罷,祂看著縮在椅子上,兀自思沉思的基因原體。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你真的不打算關心一下正為你的家族做牛做馬的掌璽大臣?”
【當然不會。】
摩根本能地駁斥。
與此同時,她的大腦正以罕見的高速度運轉著,不斷的消化與反芻嬉高奇語焉不詳的嬉笑:原體無法完全相信這個靈族,或者說她不應該相信其中的任何一句話,但是作為參考,總是沒錯的。
那麼……
大叛亂、網道戰爭、命運多舛的帝皇心腹、泰拉、諸神……
哦,還有馬卡多。
一條注定通往衰落紀元的時間線似乎在她麵前緩緩的拉開了,其中的不少細節,她的兄弟康拉德早在幾十年前就跟自己透露過,與笑神口中的話語倒也合得上,但康拉德的講述總是破碎且混亂的,午夜幽魂會同時向摩根指出成千上萬條可能的發展與細節,倒不如笑神口中的這一條如此連貫。
基因原體最後一遍將此次談話的所有內容一一咀嚼,她故意消化的很慢,以享受腦海中難得的平靜與清明,但是幾分鐘後,摩根還是強迫自己走出了舒適圈:得益於這幾十年來的艱苦生活,這對於原體來說並不算困難。
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