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得義科長回青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賈明處長，找了幾次賈明處長都躲了，顯然對董科長跟隨師捷副院長去長沙開會極度不滿。他也知道這事由不得董得義，但就是心裡過不去。在他看來，總務處所有乾部都應該由他安排才對，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家天下”的思想從來沒變過。
董得義科長等了幾天，賈明處長這口氣才舒緩一點答應見他。董得義科長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到賈明處長的辦公室，他悄悄拿出在長沙買的茶葉，拉開賈明處長的櫃門，自然地放進去。賈明處長這才睜眼瞧了瞧他，陰陽怪氣地說：“聽說這次你跟得挺緊啊，是不是早就過去啦。”
董得義無奈地說：“上支下派，我也沒辦法。”
自從師捷升任副院長以來，從來就沒帶賈明處長參加過任何活動，明顯是針對他的。賈明處長心裡就沒痛快過，這次他又越級將董得義科長帶出去，走沒打招呼，回來沒有說辭，賈明處長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
賈明處長也想知道，醫院下一步的改革安排。所以沒和董得義科長翻臉，隻是借機敲打敲打而已。
董得義科長簡要地將這次學習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沒說，包括去韶山偉人故居的事一個字都沒露。他開始防著賈明處長了，因為服從賈明處長是被迫的。這些年賈明處長和翟誌國副院長沆瀣一氣，沒少欺辱他們，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這次和師捷副院長出去，一接觸師副院長和翟副院長不一樣，所以雖然沒和師副院長說什麼，心早就和師副院長在一起了。
賈明處長不用感覺就知道好景不長了，但他不輕易低頭。這些年網羅了那麼多關係，所謂樹倒猢猻散，他怎麼也接受不了那樣的現實。所以在部下麵前一定不能慫，不然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
“食堂一定要社會化嗎？”賈明處長冷不丁地插話說。“大勢所趨，湖南‘歐雅醫院’的食堂早就承包出去了，醫院隻是監管。”賈明處長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他馬上鎮靜下來，恨恨地說：“醫院都管不好的事他們就管好啦。”
董得義科長知道賈明處長舍不得交出食堂的原因是，再也沒辦法處理那些不知什麼名堂的發票了。這等於斷了他的財路，他怎麼能心甘情願呢。
董得義科長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師捷副院長，下意識地想出去接。“就在這裡接。”賈明處長命令似的說。
電話那邊見董得義科長接電話遲疑，就知道不方便，於是直接說：“馬上到院長辦公室來。”賈明處長聽得清清楚楚的，但借他個膽兒也不敢不讓董科長過去。他氣急敗壞地擺了擺手，示意讓董科長走。
師捷副院長帶董得義科長到歐陽玉茹院長辦公室。說實在的董科長第一次到歐陽玉茹院長辦公室，心裡挺緊張的，倒不是怕見院長，隻是這段時間看著歐陽玉茹院長處理問題的手段，知道需要謹慎從事。
在他來之前，師捷副院長已經將他的情況介紹給歐陽玉茹院長了，並談到了他這次長沙之行的變化。
所以一進辦公室，歐陽玉茹院長就熱情地招呼他坐下，並讓師捷副院長倒水。他哪見過這陣勢，連忙推脫說不渴。見師捷副院長坐下了才在椅子的一角坐下了。
“這次出去沒讓你們喝酒沒意見吧。”他怎麼也沒想到歐陽玉茹院長會這種方式開口說話。因為前幾任院長的譜都很大，好像真理都是他們家的，見麵不是批就是訓。眼前這位院長居然這麼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他想不出什麼好詞來形容，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師捷副院長說：“院長想聽聽你對醫院食堂改革的看法。”
既然兩個大領導都在這裡，也就沒什麼顧慮的了，他講了三個方案：第一，全院所有四個食堂全部承包出去，醫院隻監督、檢查；
第二，除了乾部病房的食堂以外，其他三個食堂承包出去。因為乾部病房有其特殊性，縣裡的領導要求高，讓他們和病人在一起吃飯不舒服；
第三，乾部病房和職工食堂合並，由醫院自管，其他三個食堂承包出去。
但不管采取哪種改革方式，醫院的食堂必須按照未來改革的方向進行裝修。
董得義科長一口氣把他的想法都合盤托出去了。師捷副院長很高興，他知道董科長這是有備而來。歐陽玉茹院長也讚揚了董科長心思縝密，考慮周全。大家就有關問題又聊了一會兒，師捷副院長就讓董得義科長先回去了。
“看來食堂改革沒那麼容易啊。”師捷感歎道。
“再難也得乾，漏洞太大了，病人寧願多走幾步到醫院外麵吃，也不願在醫院食堂吃。”歐陽玉茹生氣地說：“貴且難吃，什麼道理，醫院的資源，醫生、護士和患者的錢，這是什麼道理啊。”
師捷副院長最近一直調研醫院的食堂，他清楚這是翟誌國副院長和賈明處長最後一塊陣地。內部管理混亂，董得義科長隻是一個擺設。員工幾乎都是他們的關係，采購、用料、檔口蛇鼠一窩，再不改革非出大事不可。
他對歐陽玉茹說：“這個事兒就交給我吧，最長三個月見分曉。”歐陽玉茹心疼地看著師捷這個拚命三郎，醫院最苦最累的是他，承擔責任的是他，遭受攻擊忍受委屈的是他。
他見歐陽玉茹有動情的跡象，連忙出去了。他不想在她麵前表功，更不想讓她表揚。為了她，為了自己，為了醫院這一切都是應該做的。
回到辦公室他打開電腦，把這次學習有關食堂的部分調出來開始分析。他知道董得義是個好乾部，但這次不是用他的時候，如果這次改革用他打頭陣，那些彆有用心的人就會撕咬他，不僅改革失敗，而且還有可能損失他。
完全可以到社會上尋找品牌快餐店，由他們提建議，由他們自行裝修，隻要價格合理一定有人競標。
還是全部承包，隻是給乾部食堂和職工食堂特殊政策，讓他們少花錢、吃好飯就行。隻要卡住外流就有盈利，隻要盈利就能盤活乾部、職工食堂。
還得找王鐵爪，這個人做事尺度大、辦法多，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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