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在曆史書上看到了圖景,或是在影視劇看到的片段縮影,一千年前的生活場景,如今曆曆在目,如此真實。
在這條街的十字路口,也是大市口核心地段,有一座高樓,名為範樓!
這是潤州最大的幾個酒樓之一,分內外兩幢樓宇,每幢三層,外樓是給尋常餐客,內樓則提供住店下榻,一幢樓七八十個房間,能容納不少賓客。
這酒樓由範氏家族經營,據說範家除了酒樓客棧的生意之外,另個經濟來源是釀酒,有自己的酒坊。
蘇宸在酒樓外駐足,想著自己要釀酒和推銷肥皂等,日後免不了跟這種高檔酒樓打交道,因此打算先進去瞧瞧,考察一下,不同的酒水各打半斤回去留著作對比。
“呦,客官請進!”跑堂的小二把蘇宸引入門庭,進一步詢問:“客官打算住店還的是飲茶吃酒?”
蘇宸道:“來一壺茶就行,等會要打點酒回去,菜就不點了。”
“好嘞,大堂請!”
酒樓內部也相當開闊,一樓大堂內,在長廊內擺著酒桌,在裡麵空地處也擺著幾十個桌案,大堂北麵顯眼處,搭建了一個戲台子,上麵有唱小曲的戲子,算是酒樓雇用的清倌人,每日上台演出,給台下吃酒用餐的客人一個助興。
當蘇宸坐好,台上的清倌人唱起一首詞曲,竟然是他當日寫的《曲玉管》的詞。
“隴首雲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
蘇宸愣了一下,心想這首詞的傳播這麼快速嗎?自己才賣出去兩天而已,酒樓裡都開始傳唱了。
他還不知道,這首詞在當日引出多大的風波!
當那唱曲少女唱罷,走下台回到幕後去,然後有夥計搬上桌案,繼而走上來一個說書人,大約六十來歲的年紀,鬢角和胡須俱已發白,臉上有了歲月的滄桑。
“啪!”這說書人站好後,拍了一下驚堂木,開始了他的說書段子。
南唐宋初,往往這種說書藝人,開始自發集中於瓦市,又名瓦子,是大城市裡娛樂場所的集中地,初見雛形,到了北宋中期發展迅速起來,成為宋元戲曲在城市中的主要表演場所,相當於後世的戲院。
潤州城也有幾個瓦子,不過規模都不大,隻是一些民間藝人流浪至此,自發聚集在一處,臨時落腳點而已,如耐得翁在《都城紀勝》記載:“瓦者,野合易散之意也”。
有些說書人和唱曲姑娘,有些才藝者,往往都是依托於酒樓、茶肆,跟酒樓幕後老板合作,簽了短工合同,在這裡賣藝,酒樓收取一半費用,其餘費用歸賣藝者。當然,不同酒樓因為生意興隆程度不同,分錢比例也會有多有少,比如四六,三七開。
“上回書說到滎陽公子科考中第,得到朝廷賜官,要赴川上任,李娃臨水送彆,對滎陽公子道,今日恢複你本來麵目,我也無愧於心,你當入仕,力保前程,萬不可再念於我……”
蘇宸覺得有趣,一邊喝茶,一邊聽著老漢的說書;老者說的是唐傳奇小說中的《李娃傳》。
故事內容主要講一個滎陽公子入京趕考,留戀青樓,癡迷名妓李娃,為她散儘盤纏,流落街頭,而李娃則消失了。後來滎陽公子流浪在外,昏死在街上,被李娃意外救回家裡,得知他如今悲慘下場,跟她不無關係,於是非常自責,開始照顧滎陽公子,並且為他買書籍,供他繼續科考。最後得了功名,李娃打算功成身退,老死不相往來,但是滎陽公子不舍,苦苦相求,並請皇帝賜婚,最後得了一個完美姻緣。
這是唐代文學家白行簡所創作的一篇傳奇小說,虛構了一個娼妓李娃與所愛士人滎陽公子曆經磨難,終於圓滿結合,表現了作者對倡優女子的同情和品格的讚美,有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
這種才子佳人的話本,說得頻繁了,自然響應寥寥,除了幾個窮酸讀書人在台下鼓掌幾次,神色振奮外,其它賓客聽得次數多了,毫無興趣。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拿著一個托盤,從一樓酒桌間走過求賞錢,但並未多少客人打賞,收的銅錢加起來,也就十幾文。
好不容易說完最後橋段,說書人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鞠躬下了台,今日的收入依然很單薄。
老者神色落寞,輕輕一歎,看樣子,自己那幾個故事已經說爛,也該收拾行囊,解約換個地方繼續從頭說起,才能吃飽飯了。
戲台前的酒桌處,蘇宸看著老者佝僂黯淡的背影,腦海裡忽然想起一個生財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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