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館。
柳墨濃所居的閣樓上,朱紅門窗,窗旁鵝黃色紗簾被輕風吹拂,來回飄蕩。
室內布局典雅,玉器琳琅,古琴長弦,書法字幅,山水墨畫,都襯托出主人的高雅與聖潔。
蘇宸和柳墨濃坐在閣樓棗紅木圓桌前,上麵置放著一桌豐盛的菜肴,六個精致小菜,還有一壺佳釀。
柳墨濃伸出蔥白如膩的玉手,親自為他倒了上等佳釀濁酒,吩咐小荷出去等了,不用在旁伺候。
蘇宸隻覺怪怪的,目光四處瞧瞧她的房間,儘管來過兩次,但沒有看得仔細,像這樣大白天關門與佳人飲酒,總覺得似有一種曖昧的氣氛。
“墨濃的房間,你不是來過兩次嗎,還在這裡待過一夜,怎麼還東張西望。”柳墨濃淡淡一笑,明眸皓齒,儀姿優雅,堪可入畫。
蘇宸尷尬笑道:“前兩次都是過來給你看病,救人心切,身邊也有人旁觀,我也不好四處看你閨房陳設吧。這次終於沒有了旁人,你也身體痊愈,我才有機會多看兩眼。”
柳墨濃點了點螓首,略有一些羞赧道:“你若喜歡看,以後可以時常過來,也不收你酒水錢……”
蘇宸忍俊不禁道:“那我不成白吃白喝之輩了。”
柳墨濃素手輕抿了一下檀口,含笑道:“公子用一支筆就足夠了。”
她說的是一支筆,還好……不是一杆槍!
蘇宸不禁想到了北宋大才子柳永,本來文采橫溢,卻在京城汴梁趕考之時,四處遊玩,留戀青樓,留下許多迤邐詞作,當時春闈在即,柳永自信滿滿,以為必能高中。可是,宋真宗突然下了一道詔書,說“屬辭浮糜”的人不能被錄用,寫了那麼多紙醉金迷、風花雪月之詞的柳永,初試就被刷下來了。
柳永落榜不忿,一氣之下寫了一首《鶴衝天》,發泄對此次科舉取士的不滿: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這首詞“罵”得太絕了,甚至傳到了皇宮裡,宋真宗和太子趙禎都聽說了,並且都在心裡為柳永這個名字打了一個大大的差號;不出意外的,真宗在位期間,柳永數次被刷下,沒有中過。
等趙禎登基後,柳永本以為黴運總算過去了,但宋仁宗在用人上麵,注重儒學,比較務實,非常討厭浮誇豔美之詞。當他看到柳永也在考試名冊中時,對禮部官吏提出這柳永“既然想要‘淺斟低唱’,何必在意虛名?”刻意把已經中榜的柳永劃去。
從此,柳永便獲得了“奉旨填詞”之名,科舉屢次不中,後半生蹉跎歲月,浪跡在青樓間,大多時候,都是白吃白喝白睡,皆用手裡一支筆,寫詩詞來換取生活之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