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都安入宮,滿心期待,等女帝再召喚的同時。
關於三司會審的結果,也如漣漪,在京城擴散開。
趙家。
“夫人,小姐,大理寺衙門咱們根本進不去,莫說進入,隻要靠近便會被驅趕,那姓錢的女官差,不是說了,會審結束,會來家裡送信。”
內院,老管家苦口婆心,阻攔想要出門的主母。
附近,其餘趙家仆人也都聚在這,神色哀戚,氣氛壓抑。
幾日功夫,尤金花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眸子遍布血絲,那是整日失眠的體現。
旁邊,攙扶她的趙盼,尖俏的下頜也好似又瘦了些。
少女同樣麵龐晦暗,秋水般的眸子裡,是濃濃的擔憂,這時也勸道:
“娘,管事說的對,若有進展,大哥的下屬肯定會來報信的。”
尤金花沒有血色嘴唇囁嚅:
“可為娘實在放心不下,若是你大哥真出了事,可怎麼好……”
美婦人眸中隱有淚花,神色哀婉。
前幾日,得知趙都安被捕後,尤金花便鼓足勇氣,找去了詔衙梨花堂。
卻也隻得知,趙都安不會在獄中被用刑。
至於是否能出來,結果如何,無人知曉。
而隨著謠言四起,輿論風向明顯愈發不利,尤金花整日在家以淚洗麵,趙盼也悶悶不樂,整個趙家人心惶惶。
“娘,不會的,他上次不也沒事麼,這次肯定也會逢凶化吉。”
趙盼說的,是莊孝成一案的時候,少女從懷中拿出母女兩個縫好的香囊,勉強扯出笑容:
“肯定沒事的,咱們給他的禮物都還沒……”
這時,家門外傳來馬蹄聲,一家人忙抬頭,尤金花等不及,牽著女兒朝門口小跑過去。
就看到錢可柔翻身下馬,圓臉上帶著笑容,不等母女二人詢問,便報喜道:
“趙大人已洗脫罪名,乃是被人誣陷,如今已無罪釋放了!”
尤金花瞪大美眸:“當真?”
趙盼呼吸一緊,少女整個人明亮起來。
錢可柔笑道:
“當然,非但如此,大人還反手將誣陷他的大理寺卿狀告了,如今外頭都在議論這事呢。”
趙家仆人麵麵相覷,一掃陰霾。
……
……
東城,生著一株大柳樹的胡同內。
今日私塾隻上了半天,中午的時候,孩童們便散去了。
“小姐,車備好了,這就出城吧。”
福伯將屋門鎖了,朝坐在院中的薛暄說道。
她今日沒有穿女式儒生袍,換了一身白裙,腳下的幾個竹籃中,是準備好的香燭紙錢。
滿是書卷氣,柔柔弱弱,臉皮很薄的落魄小姐抱著一隻酒壇,從走神中回到現實。
“恩”了聲,與福伯一同出門上了那輛驢車,朝城外走去。
今日,是薛琳的祭日。
也是十三年前,那批一同上了秋斬刑場的正統年冤魂們的祭日。
“小姐,早上老奴聽說,今天好像是那趙都安被審的日子。”
福伯趕著驢車,忽然說道。
薛暄一身孝服,抱著酒壇坐在板車上
——帶車廂的馬車是昂貴的東西,她隻能向鄰居借來驢子拉的板車出城,去郊外的墳頭。
那日趙都安登門後,她著實緊張了許久,但沒過兩天,就得知趙都安入獄。
主審的好像又是當年誣陷冤殺了父親的那個周丞。
薛暄到現在,都沒明白趙都安來問那些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隱約覺得,與他入獄有一些隱秘的關聯。
許是那些肮臟的朝堂鬥爭吧……薛暄想著。
許是因都是三司會審,都是周丞主審的緣故……莫名對那個魔鬼般,以孩子性命威脅她開口的趙都安生出一絲同情。
當然,也隻是一絲而已,薛暄對於趙都安這種聲名狼藉的奸賊惡霸,隻有厭惡和恐懼。
“外頭都說那趙都安活不成了,如此一來,也不會再來找小姐的麻煩了。”福伯揮舞著鞭子,輕輕抽打小毛驢。
薛暄抱著酒壇,輕聲道:
“福伯,你說他所謂的那個,奸殺女子的罪名,是真是假?”
福伯驚訝道:“小姐覺得不是真的?可外頭都傳的有鼻子有眼。”
薛暄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以那人壞名聲,做出這種事應該也不稀奇,但……主審是周丞,便也說不好。”
福伯沉默,知道她聯想到了當年的冤案,輕輕歎了口氣。
這是他這些年竭力避免提到的話題,畢竟已經是那麼多年前的事。
前幾日,趙都安來問,他心中還升起一絲絲盼望,想著或許這件陳年的冤案能有昭雪的一天。
但如今……那個趙緝司自身難保,便也……罷了。
“駕!”福伯揮鞭。
忽而,街道上隻看到遠處一群官差蜂擁而至,為首的兩個,竟十分眼熟。
對方直奔小驢車前,將主仆二人逼停,繼而,在薛暄和福伯緊張惶恐的目光中。
海棠邁步,越過張晗,笑著對他們說道:
“我們又見麵了,恩,趙緝司讓我替他,向你帶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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