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個村莊,竟然住有三四十個病患,物資極度短缺,下派的太醫不見人影,在這裡醫治的基本都是京城內外的坐堂大夫們。
村子裡沒有特彆好的住宿環境,就連大夫們都是隻在醫帳裡稍歇一兩個時辰,便要急著出去替病人診治。
所有的房屋都已用來分置病人,根本沒有空餘的地方騰出來。
條件簡直差到極點。
她隱隱猜到了這裡的人排斥官府的原因。
就這樣的辦事態度和效率,百姓們能待見才怪。
沒有空地可住,元卿和餘慎便往村後去了,將包袱墊在樹根下,倚著也舒服些。
剛坐下,餘慎便掏出本子,借著月光,把白日裡所見到的逐條記錄下來。
元卿也湊過去看,隻見他寫字又快又整潔,條理清晰,相對重要的還做了標記。
等他寫完了,元卿才問道:“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餘慎握住筆杆,目光躲閃道:“沒,隻是記憶好些罷了,沒什麼的。”
“這豈止是好些,”元卿指著他剛剛記錄下來的文字,“這已經是堪比神腦了好嘛,用不著謙虛,這是彆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本事。”
餘慎被她說得害羞,臉都快要埋到胸口裡了。
元卿伸出手,“給我看看可以嗎?”
“大……大人請看。”餘慎低著頭,雙手把小本子奉上。
元卿沒再繼續逗他,接過他的本子就細細翻看起來。
白日裡的聲音太雜了,她幾乎很難在雜亂之中提取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可這個餘慎不光是記憶力強,邏輯清晰,下筆神速,關鍵是聽力還極好,確實是個好苗子。
“做得不錯,”元卿讚道,“這次帶你算是來對了。”
餘慎往她身邊湊近了幾分,“大人,我們……會死嗎?”
元卿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餘慎被自己的猜想嚇得都快要哭了,“可是……這個病看著好嚇人啊,會傳染的吧……”
“不會,”元卿肯定道,“往年就算是有突發疫症,多半都伴隨有發燒、嘔吐、腹瀉等症狀。
而這些病人中隻有少數出現了這些病症,大多數還是因為臉上的那些東西帶有毒性,日複一日地拖垮了身體,才叫這種病看起來這麼恐怖。”
她指著他剛才記錄下的其中一條,說:“你看這個,他病得最重,人已在昏迷中幾日未醒,大夫們隻能用藥吊著他的命,但他除了因病誘發的高熱以外,並無其他症狀。”
後麵的她沒有再往下說。
之後基本就是預料之中的情況了。
前世也引發了類似的情況,雖然患病數量龐大,可是症狀並沒有像現在這麼嚴重,反而看起來更像是疫症,沒人察覺到是人為災禍,這是他們能成功逼著元恒帝退位的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們前世有足夠的謀劃時間,他們幾乎占據著所有的優勢。
與現在不同,她和陸昭提前介入調查,叫這場還在醞釀中的計劃被迫中止。
有溫承鈺和老爹的刻意誘導,他們又急於反擊,這才下了狠手,意圖利用無辜百姓複製前一世的災禍,攪弄風雲。
可溫承鈺不是元恒帝,元家也並未被滅。
早在餘州的時候,她就在速戰速決和按兵不動中反複盤算著。
兩種選擇有利有弊。
考慮到百姓的安全,她就不能在這件事上猶豫,必須得從根上把它掐滅,可是這樣做,就沒法將他們在餘州以及其他地方的暗藏勢力一網打儘。
可若是選擇另一種,她就得先丟棄掉百姓,然後逼著他們狗急跳牆。
單從上位者的利益層麵來看,第二種無疑是最好的方法,力度最大,除根也最徹底。
她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作為一個百姓,第二種方式,她打從心底就接受不了。
但她又是個商人,權衡利弊是她長期練就的一種思維本能。
事情還沒有到挑明的時機。
他們太隱蔽了,就算她當時在餘州鬨起來,或是將整個大元都攪得天翻地覆,可沒發生就是沒發生,說得再嚴重,恐怕也沒有多少人相信,甚至還會給她扣上一頂禍國亂民的帽子。
失了主動權不說,還會打草驚蛇。
她目前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在暗爭中保護所有人的安全。
所以她隻能暫時先舍棄一部分,叫樓家把餘州的煙茶都帶回江州秘密處理掉,聯係那些信得過的士紳貴族配合著演戲,再由老爹私下通告部分府衙備好預防事項,她在京中壓著事態,儘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這是她思慮再三之後的結果。
餘慎已經靠著樹乾睡著了,許是累了,臉埋在臂彎之中,還能聽見輕輕的鼾聲。
元卿把目光移開,笑了笑,也靠在另一邊睡去。
喜歡先帝駕崩後,太妃娘娘她飄了請大家收藏:先帝駕崩後,太妃娘娘她飄了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